这时候，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走进了客厅。
她一看就是个干净爽利的女人。她梳着端庄的发髻，上面别着几样素雅的银首饰。
曹太太看见了那女人，急忙笑着喊道：“月华来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呢！结果，你还是来迟了！”
月华笑道：“慧欣姊姊！我本来打算早些来，可偏偏家里临时出了点儿事情！”
曹太太知道月华家里肯定又有故事了，没有问下去，而是让着她入席。
曹慧欣和曹月华是一对姊妹。当初，曹家只生了这两个女孩子，没有男孩子继承香火。所以，曹老爷子和曹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就把慧欣当男孩子养，把月华当女孩子养。
等慧欣和月华长大之后，俩人的脾气秉性变得截然相反。慧欣果敢，月华柔弱。如今，两个老姊妹都已年过五十，彼此往来的很密切。
春霖和长安结婚的时候，月华没少出力。长安自然对这位姨娘记忆犹新。
月华一眼看见了长安，不由得盈盈的笑道：“大少奶奶越发的端庄标志了！我这个大外甥真有福气！我逢人就说，我的大外甥娶了一个天仙似的闺秀！那些太太奶奶们都盼着能一堵长安的芳容呢！”
长安听着这些讨好的话，反而觉得辛酸。当然，她没有在脸上露出半分，照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曹太太吩咐春曦道：“你们还不快去见过姨娘！”
春曦走到了月华的跟前，喊了一声“姨娘！”
月华的眼睛老花了，进来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见春曦。这会儿，她眼瞅着春曦就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道：“春曦竟然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曹太太笑道：“他早上刚下轮船！”
月华疼爱的道：“春曦，你从香港回来了？之前，姊姊压根就没有提起过！”
曹太太笑道：“他早上刚下船，给我来了个突然袭击！你也是知道他的，总喜环搞一些古灵精怪的调皮事儿！”
春曦急忙笑道：“姨娘，我已经拿回来香港大学的文凭了！我也算是文化人了！”
月华觉得有些惊讶，道：“真的？”
曹太太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学没有白留，真的弄回来一张文凭！”
月华笑道：“真好！姊夫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当年，他可没少为春曦操心！”
曹太太叹息道：“现在也让人操心！简直是操不完的心！我倒是很羡慕妹妹！”
月华和她的先生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没有慧欣那么的操心。这会儿，她听到姊姊的叹息，立即劝道：“春霖已经娶亲了！春曦肯定也快了！等春曦娶完亲，姊姊就该享福了！左不过是一年半载的时间！”
曹太太瞪了春曦一眼，冷笑道：“妹妹来晚了，还不知道我刚才怎么和春曦生气呢！”
月华打量着姊姊和春曦的神情，蓦然想到了苏细烟。当年，春曦在戏班子里捧女戏子的事情闹得亲眷们皆知。月华自然也知道当年的那段公案。这会儿，她不由得动了好奇心，试探着问道：“春曦可是还惦记着苏细烟？”
曹太太拉着月华走到餐桌前，和她并肩坐下了，冷笑道：“还说呢！都是因为那个女戏子，害得我们母子都快反目成仇了！”说着，又瞪了春曦一眼。
春曦急忙回避了母亲凌厉的眸光，低头吃菜。月华等着姊姊往下说，可曹太太却一摆手，道：“改天再和妹妹细说吧！我简直头都大了！妹妹还是坐下来吃饭吧！春霖，长安，春曦，你们都过来给姨娘敬酒！我们都敞开喝，痛快的喝！”
春霖和长安站起身，端着酒杯，来到月华的身前，依次敬了酒。春曦也端着酒杯来了。月华偏偏啰嗦道：“我真的不知道苏细烟到底有什么好的！”
曹太太本来不想再提苏细烟，这会儿，她听到妹妹的话，又忍不住的说道：“可不是这话！我们都没觉得苏细烟是个人才！偏偏春曦鬼迷心窍！”
春曦的脸上一阵通红。他觉得姨娘简直是多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月华后悔多嘴了，急忙笑道：“我们喝酒吧！你倒是跟姨娘讲一讲，你在香港都遇见什么新鲜事儿了！你姨夫和妹妹们都准备去香港逛一逛呢！你要是得闲，不妨给我们当向导吧！”
曹太太笑道：“那还用说！他在香港留学三年，肯定是地精了！”
春曦和姨娘碰了杯，大口的喝着红葡萄酒。他是借着酒水来麻痹自己心里的痛。
以后的一个钟头里，曹太太和月华热火朝天的叙着家长里短。春霖和长安虽然都觉得很乏味，可都不能离席，只好打起精神。唯独春曦自斟自饮，显出一副放荡不羁的姿态。曹太太和月华聊的正热，哪里能顾上春曦呢。春曦反倒得了自在，用一杯接一杯的酒水麻痹着自己的那颗疼痛的心。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曹太太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春曦的婚事上。月华明白姊姊的担心，试探着道：“我认识一位太太。姊姊肯定也听说过……她是上海滩证券大鳄刘翰林的女儿。她和春曦仿佛年纪，还没有人家呢！”
曹太太立即动了好奇心。春曦的酒量很大，还没有醉糊涂。他听到姨娘的话，恨不得能上前堵住她的嘴。
月华道：“刘家的家风很严，不让女孩子出去念书的！所以，刘家的女孩子自小到大都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曹太太听到这里，心里已经生出了厌倦。可她毕竟不能扫了妹妹的面子……月华也是一片好心！所以，她只好忍耐着听着。月华继续道：“听说，刘家的女孩子长得很好，温柔淑静，恬淡可人。她那种没有个性的女孩子是最适合当太太的！姊姊要是有意思，我不妨去刘家谈一谈消息！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能成全春曦和刘家姑娘的百年好合呢！”
曹太太勉强笑道：“春曦，你听见姨娘说的话了！你愿意姨娘替你做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