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算来,他欺负她还少么?只不过她一贯的强硬对待,让他忘了,她是给女孩子。
她会痛。
“还好么?”他终于还是抵不住心疼,给她递了帕子过去。
她没有接过,也没有打掉。
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也意味着,她不要他了。
“江代云!”顾雍心疼,又愤怒,还是开口唤住了她。
那日他喝的有些晕晕乎乎了,她持剑闯进的盛气凌人惹到了他。
打她,不是他的本意。
军医说,伤得不轻,他愤愤那些士兵何苦下手那么重,她毕竟是个女人。
但他只能愤愤自己,命令是他下的,一军主帅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军队里的那些糙老爷们儿,会懂得怜香惜玉?
服侍她的婢女说,她不肯用药。
他担忧,才来看看的,但她去不再账内,他出来寻她,却看到她就定定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士兵出言不逊。
“顾大人有事?”她连头也不肯回。
“为何不用药?”
“大人这是在关心我?”
“废话!”顾雍总是很容易被她惹恼。
“我还以为,你会以为,我不用药,是想故意吸引你的心思。”江代云转过了身,泪痕未干的眼睛望着顾雍:“多谢,多谢你终于关心了我一次。”
顾雍的心,又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是啊,在顾府的时候,她泼辣了一些,却把顾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照顾他。
午夜梦回,他醒来在书案上时,背上总会有被披上的衣服,屋子里的碳火也会被烧的旺旺的。
他有过命令,任何人不准进他的书房,下人们不敢进来,除了她。
一日三餐,有她的亲自部署照料,好像确实温暖了许多。
而他,何曾关系过她半分?不是嫌弃就是她的泼辣,就是怀疑她的来历和动机。
“但是,我要走了。”
江代云的话把顾雍的神识拉了回来。
“当初你救我一命,我照顾了你这么久,又帮你摆脱了赐婚,现在,离西原已经够远的了,皇王的眼线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我假传军令,也领了你二十军棍。”
“你我,算是两清了。”江代云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
那钥匙,是她缠了顾雍很久,顾雍才没好气的扔给她的。
那把钥匙,是顾府大门的钥匙。
她说,演戏要演全套。
“你,你要走?”顾雍不敢相信。
他递着帕子,她递着钥匙。
谁都没有接过,也谁都没有收回。
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江代云俯下身,将钥匙放在了石头上。
“顾大人,永别了。”她向他深深一揖。
知道她消失在视线之外,顾雍才恍然惊醒。
连忙翻上马追寻。
她就这么走了?
这么草率?
就因为他打了她二十军棍?
顾雍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上马,他只知道,他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去追她回来。
没有理由。
然而,受着伤的江代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寻了好几日,怎么也寻不到。
“算着日子,兵符应该到了刘盛的手里了。”
几日的修养,梅远的伤也好了许多。
“嗯。”向夜臻心里毛毛躁躁的,上邪擒了披罗回去,给他传消息的时候,提到了易蔻筠就在空门寺。
她是否安好?
向夜臻在迫切的等着上邪的另一封回信。
梅远察觉的到。
也不再发问。
然,莫牵尘再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刘盛派梅清去了战王府探病,将战王接进了皇宫之中。
他在找兵符。
可惜,兵符,刘盛不会找到。
因为,兵符,在易蔻筠的手里!
那夜,谷素带走易蔻筠之前,向夜臻将兵符塞进了易蔻筠的腰间。
她若是能醒,他就以能调动大半北康兵力的兵符向她请罪。若是她醒不来,那兵符,她随身带着,碧落黄泉,她也能调动十万鬼兵,护她在阴间周全!
刘盛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北康数十万将士不是冷冰冰的工具,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有信仰。
战王府,就是他们的信仰。
有兵符如何?没有兵符又如何?
若非向天拦着,刘盛不会安稳的坐在皇位之上。
然,莫牵尘带来的消息,确实是眼下的一个难题。
向天的安危,向夜臻不能不管!
“主上,林修抓了林石回来了。”
今天的消息,还真是接二连三啊。
林石回来了,那就意味着,梅秀也抓回来了。
“莫牵尘,去拿笔墨来。”梅远打破了宁静。
现在是个困局,她必须站出来。
向夜臻再神通广大,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归陈地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就算向夜臻放下一切,快马赶回去,路途之中的诸多不确定因素和刘盛会不会根本不在乎向天的姓名,这又是两说。
事实是,向夜臻离开岚城之前,就想到了会有今日,他为向天安排了后路。
但现在看来,许是向天仍旧选择了相信刘盛,许是他不想给向夜臻拖后退,消耗人力,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该来的,还是来了。
“梅远,梅秀都落入了郭琰的手中,情况紧急,还请皇王尽快定夺。”
这是梅远写在纸上的字。
她附上了梅秀的那串玛瑙玉石和自己随身的一支钗子。
她这是在危险刘盛。
他手里有向天,东阳这边有他北康的两位公主,就算他不在乎梅秀,但梅远,他不可能放弃。
届时,除了战王,除了战王一手栽培的强兵,刘盛还能再派谁替他出征?
现在被许姜阳唬在空沧山的南宫朔竟?还是已经有些痴傻的颜禄?
梅远这是在威胁刘盛,她的父亲!
“公主。”莫牵尘没想到梅远会这样做。
“梅远。”向夜臻也开了口,梅远为战王府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为瞒过刘盛的眼线,她势必是要在郭琰的地牢里委屈几日。
但她才从地牢里出来没几日,她身上的伤也没全好。
“阿夜,莫牵尘,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梅远反问着。
“我身上的伤左右还没好,正好可以瞒天过海。”
“可你…”向夜臻截下了梅远手中的信。
他不能让梅远,一国的公主,在短短两日之内,入狱两次!
“阿夜,不用为我担忧。”梅远的手又轻轻抓住了那封信,“也不用难受,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你不去,我一样答应。”向夜臻不想亏欠梅远太多。
“阿夜,你听我说。”梅远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向夜臻的手,道:“不论怎样,最终,留梅秀一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