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烨深爱的人,一直都是云靖菱,阿念是她,他心底里的人,也是她。”
向夜臻低着头,俊朗的眉间带过一丝苦涩。
可笑,故事里的梵烨,竟与他那般相像。
已是拂晓之际,破晓和月牙交替的时候,最是本不该相逢的白天和黑夜短暂的交接。
躲在柱子后的欢欢已经睡得东倒西歪,易翁倒是被向夜臻的故事感到的老泪纵横。
可怜他,也有那么一段的过往,却一直没有被提及。
“你与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易蔻筠还是开口了,不过,她却变幻了声音。
“漂浮经年,我看姑娘,也是天涯沦落人。”向夜臻从来都微扬的唇瓣上浮现了丝丝自嘲。
“天亮了。”易蔻筠抬眼,努力的使眼眸之中的泪水倒流回去。
易翁的八阵图,也褪去了。
向夜臻也该走了。
“那故事,是我说给那盒子的主人听的,我曾负了她。”向夜臻眸光望向太阳初升的地方。
短暂的交界,转瞬即逝。
“不去追?”易翁看得出,易蔻筠在刻意压制着些什么。
“这个盒子,里面是藏宝库的钥匙。”易蔻筠取下了面纱,将盒子递给了易翁。
“易寒深知能力有限,此一去,归期难定,藏宝库,就拜托易翁了。”易蔻筠对着易翁就是一揖。
“你还要回去?”西原的目标即是乌凉山,那说到底,还是冲着她去的。
“嗯。”易蔻筠目光坚定。
“你,注意安全!”易翁想拦,但他知道易蔻筠有自己该承担的东西。
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守护着易家的藏宝库了。
“喂,你好好保护她。”易翁交代着千独。
“对了,现在,我现在除了是易寒,还是易蔻筠。”有些事,她必须得交代好给易翁。“我担的是北康穆洗将军的名头,他日若是需要,会有易家的长辈们亲自前来,还请易翁担待。”
“知道了知道了。”
易翁挥着手,易家的人他自会应付,但眼下天就要大亮了,易蔻筠再不走,会惹人注目的。
“寒小姐。”千独也催促着。
“保重,告辞。”
易蔻筠挥袖,头也未回。
易翁倚在门庭上,颇有一种嫁女儿的气势在。
三日之后,北康皇王的圣旨送到了空沧山。
空沧山五山众人皆收到了上邪的命令,不许妄动。
却还有那么几个好奇的偷偷溜到了中峰的山脚下,想看看,这被丢到空沧山七年的战王府世子,额,不,现在应该称他为新任的战王到底长什么样子。
正午十分,向夜臻在上邪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下了山,向夜臻华丽的黑袍,祥云繁覆的衣角迤逦一点点划过中峰的千级天阶,头上的珠玉宝冠束起了他的墨发,坚挺的脊背,宽阔厚实的肩膀之上,是他菱角分明的下巴,刚毅的五官折射着冬日少见的暖阳。
他的眉间,是不怒自威的霸气,眼中,是诛心璇玑的玲珑,深邃之下,却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
上邪走在前面带领着他,还是那一身的黑。
每往下一步,向夜臻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帧帧的过往。
或是他记忆初存是父王和母妃的恩爱和对他的疼爱,或是刘盛慈眉善目的抱着他。
而更多的,是父王将他送来空沧山的那一日,那时他才五岁啊,他哭着求父王不要丢下他,然而向天留给他的,只有五个字:“君命不可违。”
眼底里,他仿佛看见了浴血挣扎的七年光阴。
今日是个好日子,可惜,她不再他身边,梅远也不在,莫牵尘也不再。
向夜臻并非是觉得孤寂,相反的,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伤情的样子,他心底里担忧的,是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山石之后,被上邪贬去南峰的江代云也来了:真好,终于有一个人,能摆脱空沧山了。
先是传旨的人尖细着嗓音,将封王的旨意宣告给空沧山的诸人。而后,向夜臻接过了圣旨,刘盛派来的人立时乌泱泱的跪了一地:“拜见战王爷。”
此时的向夜臻,宛如一个睥睨苍生的君主,不只是眼前跪着的人,整个空沧山,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不出半日,北康新任战王向夜臻这个名号,已经传遍了四国。
而也是在同一时间,匆匆赶回的易蔻筠就遇到了全面压境的西原大军,六千里战线,情况已经远非在归陈地的郭琰所能掌控。
东阳城里的那位皇王,不得已,只得启用了康家,康家次子康松杨,受训东阳皇家护卫对多年,向来只守护那辉煌明理的九重宫阙。
郭威连康松杨也派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急了。
而西原,此次也是动了真格的了。
易蔻筠若是没记错,易翁说过,他们的目标,是乌凉山。
乌凉山位处东阳城西侧,难怪西原发兵之际就说过,不见东阳城狼烟滚滚绝不反朝。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乌凉山!
但眼下已经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易蔻筠返回归陈地的途中,恰巧碰上了康松杨。
对方人马是他们的两倍,他正奋力的抵抗着。
易蔻筠拔剑就冲了上去。
绝音谷的人也急忙上前。
一场厮杀,冷兵器时代皮肉撕裂的声音和浓重的血腥味,瞬时扩散弥漫在了周围的空气里。
可笑,他们并不知,为何而战。
原本处在劣势的康松杨见以为是援军,却不解为何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援军,但不论如何,情势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康松杨的处境变得主动了许多。
“撤!”
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康松杨渐渐处于上风的时候,易蔻筠召走了绝音谷的人。
“西原的目标是乌凉山!”临走之前,易蔻筠对着康松杨大喊。
“寒小姐,离归陈地还有一段距离,但战事已全面爆发,我们恐怕不能如约赶回去。”
目前,这是千独最担忧的,谷主收不到他们的消息,定然坐不住。
“传鸽吧。”
易蔻筠也想到了,眼下得通知谷素,否则他又该冲动了,“把我们带的鸽子分成两批,一批送往归陈地,另一批,我要飞回东阳城。”
她的信,是经过处理的,就算是被人截去也无妨,但战火连天的,她得防着鸽子飞不到目的地就烤了。
她得给郭琰和谷素报平安,但如今的情势下,她还得要易家出手,安抚百姓。
“千独,我们走。”放出两批鸽子后,她翻身上马,朝着归陈地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