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先前的还要强势?”
向夜臻指节扣着桌面:阿寒那封信里确实说明了暗夜还有其他更为厉害的人马。
但来的也太快了。
综合顾少那边的消息,向夜臻猜测,西原怕是要再次出手了。
只不过,此次他们的目标,又是哪里?
皇宫事变之后,南宫家一直保持沉默态度。
可世间由一种身不由己,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顾少得为他们一大堆人的生计做打算,顾雍倒是闲的发慌,江代云最近跟在梅清的身边往南宫家跑的很频繁,得知梅清暂时不会回皇宫的消息之后,顾雍索性便又混进了南宫家。
这一夜,顾雍辗转反侧,深夜不眠。
不是因为遇到了困境,而是江代云今日托人给他递了消息了,说最多再有一月,他们便会得到自由,无忧无虑的远走高飞了。
各种缘由江代云没有细说,顾雍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自然也没心情再去过问其他,只是兴冲冲的计划他们要选在哪里隐居,或者干脆浪迹天涯,周游四国。
南宫韵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他的屋子的。
从门被轻缓推开的那一刻起,顾雍就机灵的察觉了。
他翻身而起,正坐在床边。
顾雍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是因为来人进门之后并没有直接朝着他走过来,而是趴在门缝里在看些什么。
看背影很慌张的样子。
门外被一阵灯火照亮,继而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人看上去好像更紧张了一些。
好在门外的骚动很快散去。
那人才松了一口气。
“啊!……”
回过头看见顾雍的那一瞬,来人被吓了一大跳,失声叫唤了出来。
顾雍鄙夷的一抬眼,那人连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怕惊动外面的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顾雍下了床,步步逼近,眼神打量。
来人是位女子,一身水红色的长衣搭配银白色束腰,更突显她的纤纤细腰。
她的额间,垂着一些不知名的花,面若粉黛。
“这,这是我家,我自然想区哪儿就去哪。”
家?
顾雍眉毛一挑,听下人们说南宫家的小姐南宫韵者段日子在家里,难道就是她?
“你家?你确定……”顾雍朝着房门外努了努嘴,“那些人找的是你?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你敢!”南宫韵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顾雍的面前,顺势抓住了他的衣领。
顾雍没有反抗,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出门去唤那些人。
“说吧?为什么躲着?”
顾雍被放开之后,还好脾气的给南宫韵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逃婚!”南宫韵也不考虑避嫌和猜忌什么的,直接就说了出来。
所幸顾雍一杯茶还没有递到嘴边。
“不用大惊小怪的。”南宫韵淡淡的珉了一口茶,抬眼看着顾雍:“你一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现今北康的形式这么乱,那个梅清明显已经败了还非要带着自己的母家月荣氏来蹭南宫家的荣宠,毕竟是皇亲,父亲不好拒绝,所以我只能自救了。”
南宫韵说着,眼神示意顾雍与她一起坐下。
“噢。”顾雍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南宫韵倒是被他的这种反应给逗乐了。
“那我应该什么反应?”顾雍抬眼看着南宫韵,转念一想,又补充了句:“你放心,今日的话,我不会与其他任何人说的。”
“扑哧……”
南宫韵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我自认为闯荡江湖,心已经够大,看的已经够开了的,没想到你比我还看的开。”
顾雍未语。
哪里是看的开,是他自己理解这种苦闷。
并且自己已经做出了一些举动。
南宫韵还算是乐观的。
“你叫什么?”
“嗯?”这个问题,和他们现在的聊天可不搭边。
“我才回来不久,身边也没有个可以信任的人,这几天事多,我需要一个机灵话少的人帮着我。”
南宫韵简明扼要,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阿雍。”
顾雍干脆将话少沉闷的性子伪装到底。
“明日来我的院子,那里人少,我给你单独安排一间大院子,薪资,按现在的十倍给你。”
南宫韵爽快的说道。
“好。”顾雍的嘴角再次上扬。
他这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
不过这样也好,纵然顾家的家底颇丰,但他已经做了不忠不孝之人,家财还是不要多拿了。
现在能多赚一些就赚一些吧,也算是为他们的日后做打算。
再说,到了南宫韵的院子,以后见江代云的机会,也会多很多。
“我叫南宫韵。”
临出们之前,南宫韵又回了头,突然说道。
“我知道。”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很多余。
但在南宫韵的角度来说,她怕顾雍不知道。
一些事情,能再多一句话说开,她坚决不要打哑迷的那种。
梅远好好的休息了好几日,身子大好了许多。
之后“恶补”这几日岚城之中发生的事。
顾少一行人“销声匿迹”了,但一定还在岚城,良辰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战王府,理由是近日岚城不太平,驿站不安全。
因为涉及到治安和政治国交,向夜臻不愿多过问,莫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良辰也就住下了。
还有就是南阙这几日运粮的军队已经全部就位了,但北康这边还欠一些火候,莫相为此没少去烦向夜臻。
莫前尘伤养的差不多被放了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来找梅远,但未成功,之后就一直流连晃荡在岚城的街道上。
“罗佑来过么?”
“没。”宫人们摇摇头,“不过,罗将军倒是来了几封信。”
“知道了。”梅远将那几封信放进衣袖,看着宫人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抬了眼:“还有什么话?说吧!”
“西原的使臣,向我北康商议和亲之事了。”
梅远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才是重中之重。
“良辰公主?”
“是。”
这才是良辰住进战王府的真正原因吧!梅远似乎看见了良辰进战王府时的样子。
“他们想与我北康哪位和亲?”
“战王,向夜臻。”
听宫人说出这三个字,梅远反倒松了一口气。
“莫相呢?”几近绝地反击般,梅远难得流露出来了算计的目光。
“来过几次,您睡着。今日,刚走。”
“请回来吧。”梅远起身,准备整理衣装去大殿,转身之际突然又叫住了宫人:“算了,别去了。”
“替我更衣。”
现今的情况,不如她自己去一趟莫府来的干脆有效,并且,关于易簆筠的大哥,她想亲自去问问向夜臻。
莫相的想法与梅远一样,良辰嫁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事向夜臻。
纵然莫府向来与战王府不合,但关键这种时候,涉及北康安危,莫相还是识大体的。
“那与西原交涉一事,就交给莫相了。”
“公主放心。”
莫相想要恭着身子,但是被梅远扶住了,“有劳了。”
“公主。”莫相送驾道门口的时候,还是开口了:“此事,可能有一丝松懈?”
他问的,是与西原交涉,和亲人选是向夜臻的事。
这关乎到他在与西原交涉之时的态度强硬程度。他必须问过现今北康的最高掌权者之后菜能行动。
“不能。”梅远亦是坚定,斩钉截铁。
“若是如此,臣有一计,可解此局,亦可不伤两国和气。”
莫相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莫相请说。”
“恕臣斗胆,若是战王已经与我北康皇室有婚约,西原一国公主,自然不会再……”
莫相没有再说下去。
以他莫府从前与战王府的势同水火的斗争之势,莫相螚说出这话,不仅是一种化干戈为玉帛的肚量,还是一种甘愿拱手将争了多年的高低之位让给战王府的牺牲。
梅远明白。
连莫相都螚如此作想……
“还是请莫相多费心吧。”说完话之后,梅远立即就离开了,她不敢多待,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因“来自敌人的同情”而不知所措。
莫相的目光,她没办法承受。
看着梅远远去的背影,莫相也一筹莫展。
北康现在近乎一锅粥,他实在下不去手再搅乱一些。
梅远还没到战王府,再途中就遇见了向夜臻。
向夜臻去点兵将了,他还回了一趟枫林,只不过,诸事烦心,他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到哪里去。
两人彼此看见对方的时候,不可否认,他们都感觉好一些了。
就像是连日的压抑重石突然找到了可以分担的另一半。
那是信任的力量。
两人来到了茶楼。
正好,梅远不用想着再战王府见到了良辰之后要怎么应对了。
“这几日,你受累了。”梅远給向夜臻到了一杯茶。
“没事,你能好好休息,我也很高兴。”
高兴。
向夜臻竟然用到了这个词。
梅远不自觉的就笑了:“这算是苦笑么?”她多少听说了一些良辰在战王府的作派,知道向夜臻头疼。
“还好,好在有你的那两个得力助手帮我。”向夜臻指的,是颜姣和泉儿。
良辰进战王府的第一天,她们就去了。
带着府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和良辰斗智斗勇。
“你这几日,有易簆筠的消息么?”
两人短暂说笑欢愉之后,各自吃着饭沉默了许久。
梅远还是开口了。
向夜臻摇摇头。
或许是易簆筠怪他吧,一直没有信传来,也没有人任何消息。
他已经派了人去打探了。
“那,他呢?”梅远紧紧攥着手心,道:“易翁找不到了吧?”
向夜臻倏然抬眼。
梅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句话。
“你知道了?”向夜臻的眼眸,逐渐由凌厉变得柔和,最终,是一种无可奈何。
“你不想我知道?”
梅远不甘心着,但头仍然低的死死的,她原本想质问的,是“你为什么瞒着我”?
话到嘴边,才临时改了主意。
向夜臻未语。
“是因为,事关易簆筠么?”梅远心底里不住的颤抖,这道声音,摇摆在她的唇间说不口口,却如同一道惊雷,劈穿了她的灵魂。
又如万道利剑,刺穿她的躯体,撕扯着她的血肉。
这大抵就是痛不欲生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