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但永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北康合玉护国公主和北康守护神战王向夜臻的大婚,像是一场及时雨,涤荡着先前因为战争而浮躁凄苦的人心。
三方皆喜。
然一切的始作俑者,如同因果循环的报应一般,再难轻易追寻到内心的平静。
颜姣被封云贵妃的典礼虽然隆重,但西原皇太后和顾家的人都没有到场,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未到的两大方,皆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名字:顾少。
易翁没有再来皇宫,他給梨欢寄了信,说明了事情始末,收到信之后,梨欢曾几度昏厥。
顾家的老祖宗,那个嘴宠爱顾少,真真是将她当成了亲孙儿的慈祥的老人,病倒再悲痛之中,顾家家主自然不敢说是顾家的那对兄妹下的手,只说是路途之中遇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追杀。
梨欢毕竟是从顾家出去的,恨归恨,总不会说出一切再搭上老祖宗的一条性命。
册封大典之后,顾禹几乎日日与颜姣黏在一起,得知皇太后病倒的消息也未去探望。
颜姣变得收敛了不少,或者,说成是深沉了不少。
该顺从时顺从,该使小性子时也绝不手软。
毕竟,顾禹瞒着她,对北康做下了那样的事,她不可能去迎合着高呼一声“陛下英明”,当然,顾禹也知道,那并不可能。
他感觉得到颜姣的绵绵细针,看似无害,实则如同一道无形的山,隔在他们中间。
大约顾家一脉多出痴情的男子,大多都有不服输的血气吧。
顾雍为了一个把自己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的江代云,放弃了功名利禄,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只为跟随自己心爱是女人去流浪。
顾少为了一个易簆筠,先是从王城一路逃去了空沧山,之后又去了北康,经历她的离去,经历了所处地位的巨变,终是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
而如今,顾禹,这个西原王城里最尊贵,权力最至高无上的人,被一个女子激出了征服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或者,另一种解释,是他会被颜姣逼着,做出什么样的事。
眼看着就要到了梅远还向夜臻大婚的日子,颜姣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了。
顾禹也收到了请帖,但他并不准备去,而是打算直接去行苏城。
千里之外,她只能隔空遥寄相思。
殿外宫人混杂之中带着几分慌乱,打破了颜姣的宁静。
良辰趾高气扬闯了进来,皇太后要召见颜姣,以一种最为刻薄的方式。
而良辰,也乐于充当这个恶人。
她的母后,连日躺在病榻上,皇兄不去看望就罢了,这处日日笙歌的宫殿,这个被皇兄千宠百娇的女人,凭什么也不去!?
从北康回来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起伏不定,再加上南阙一行,离笙也变得深沉忧郁了许多。
梨欢病倒之后,良辰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跟你去。”颜姣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淡应道。
她知道的,也一直在准备着,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拜见皇太后。”
凤凰阁,那个曾经绝代风华的女子变得消瘦不堪,颜姣盈盈一拜。
未用敬语,未自称臣妾。
而梨欢,也不会喜欢她那样自称的。
“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吧。”梨欢强打起精神,“看来哀家真的是老了,一病就惹人嫌弃。”
她这话是在责问,颜姣新晋为妃,不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应该来拜见她的。
可并没有。
梨欢不会为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顾禹杀了她的孩儿,他们的母子关系僵硬,本就与颜姣没有多大的干系。
只不过今日听良辰提起,她猛然反应过来,或许这个颜姣,会派上大用场。
“远嫁而来的人大多带有远方的气息,不适合看望病人。”颜姣仍恭着身子,一动不动。
“起来吧。”梨欢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下人摆上了凳子。
之后的话语,没有良辰想象之中的剑拔弩张。
两人脸上都鞠着笑,良辰向来快人快语,自然看不得这样的虚伪。
她想离开,才行至凤凰阁外,顾禹就来了,面色不善。
“皇兄?”良辰的语气里有这难以抑制但欣喜:终归血浓于水,皇兄终于来看母后了。
“她呢?”
然,顾禹面无表情的两个字,很快就将良辰的心给寒了个彻底。
“……”她张嘴,想反驳着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凤凰阁里,顾禹一出现,梨欢抓着锦被的受就握的发白。
从他丢下顾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仇人!
梨欢想直接冲上去一剑了解了他,可终究是被沉重的身子給拖下来了。
顾禹目不斜视。
径直走向颜姣,拉起她的手,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迅速,冷静,冰冷。
颜姣没有反抗,在这个皇宫里,无论是谁,她都惹不起,也,不想惹。
“日后,若是……”
“我知道了。”未等顾禹说出日后不要再来凤凰阁之类云云的话,颜姣就打断了他。
“嗯。”顾禹拉着她的手,渐渐走远。
“母后。”良辰有些担忧梨欢。
“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是。”
夜幕垂下,顾禹今夜没有留在云贵妃的住处,不知道让多少的后宫女子翘首以待。
可顾禹去了凤凰阁。
“不是说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凤凰阁的一众内侍已经尽数被遣走,梨欢半坐再塌上,顾禹站着,目不斜视。
“你的人,在那里待不住的。”梨欢说着,眼神里闪烁着幽幽的光,像狼,又像暗夜之中的魔鬼。
那里,指的是,绝音谷。
没有人知道在真正以西原皇太后的身份面对世人之前她做了多少的事,又曾经拥有过多少重身份。
塬逆的占卜之术,她在不知道几年前也已经精通。
那一夜,凰女星弱,凤主星明。
她就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来了。
她当时原本是打算直接去空沧山将易簆筠带回来的,但出了岔子。
顾禹闯进了她的密室,看到了她的手册。
知道了她的秘密。
也知道了凰女,知晓了凤主。
杀凤主,得凰女。
这是他成为霸主的不二选择。
梨欢有把柄在他手中,不得已一直帮他占卜。
殊不知,若不是梨欢此时还不想彻底的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顾禹早已殒命。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将计就计,永远是借刀杀人最好的选择。
“你只需要告诉我,谁是凤主?”
“向夜臻。”
这一次,梨欢没有说谎。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在他转身但那一瞬间,梨欢的眼眸里,流露出来了那种阴谋得逞之后的幽光。
顾禹是次日一大早走的,临走之前,他给了颜姣两道免死金牌,还将控制皇宫守卫的权力交给了她,可以称得上事极致宠爱了。
西原是距离行苏城最远的,他也确实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兵临南阙城下,将绝音谷的人逼出来,他的人才有可能混进去。
这才是顾禹转的最终目的。
至于其他两国,他自会给出应该有的交代。
这厢,岚城。
一大早,上至皇宫内庭,下至街头巷尾,声声鞭炮,阵阵欢呼。
今日便是梅远还向夜臻成婚的日子。
刘盛在大监但搀扶下,站在大殿的门前,未梅远送行。
梅远嫁入向家,或许是现在稳住北康,保住北康的最好办法。
向天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为难梅远,这一点刘盛深信不疑,但他也知道,向天不会想见到他事,所以他并未答应梅远主持婚礼是要求。
喜庆的乐声响彻阖宫,往常凄凄凉凉的官道今日也热闹了起来。
今日所有的宫人都有赏钱拿,遂都围在梅远的轿子旁,一路跟随。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向夜臻已经在等着了。
上次见到她和向夜臻拥抱的那几个侍卫被安排在今日守城。
见此情景,如同自己的预言得到了实现一般,高兴,自豪。
透过薄薄的面纱,梅远看见了向夜臻。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红色。
如同嘴好的东西被放在了最最合适的位置上的那种完美,梅远不舍得移开眼。
今日的向夜臻,沉稳,极美。
收回小鹿乱撞,梅远眼睛绕过那个令自己脸红的男人,看见了花轿。
通体的红,配上朱缨宝石一类的,奢华,却很是低调。
不得不说,莫牵尘亲自监督打造的这顶轿子,很是符合梅远的气质。
今日混迹在人群之中的暗卫都穿着红色的腰带,显扬好莫牵尘则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穿比较鲜艳的颜色。
显扬就不说了,常年习武,再加上跟随向夜臻四处奔波,是属于那种有些偏黑,但透露着健康的肤色,配上一袭水蓝色的长衫,倒是相得益彰。
但莫牵尘就让人一言难尽了,
偏白的肤色,加上淡粉色的衣服,怎么着都应该是一种美艳如妖的感觉,可偏就生生被莫牵尘穿出来了一种真的妖怪的既视感。
堂堂北康第一公子,出糗最大的时候,竟然是在岚城上下都关注的婚礼上。
跟随迎亲的队伍一路走来,莫牵尘可谓是收获了不少的眼光。
只不过是比较异样的眼光。
梅远抬脚,快走到轿子跟前,经过莫牵尘的身边的时候,一时没忍住,不,是真的忍不住了。
噗嗤的一声就笑了。
莫牵尘第一次觉得耳聪目明不是件什么好事,当即就绿了脸,配上少年情窦初开的淡粉色,场景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