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和安景臣一同到了华兰殿中,景珍皇贵妃已经跪在了那儿,前来传旨的胡公公堆着满脸的笑道:“姑娘接旨吧。”
顾华采遂同安景臣一同跪在其后,心中还纳闷这旨意究竟是什么。
只见得胡公公将圣旨给摊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侯府五女柔嘉淑顺,风姿雅悦,性行温顺,实为女子楷模,又加之救驾有功,义勇可嘉,朕心甚悦,兹今日起认为义女,封御尊郡主,赐谥号“淑莲”。”
宣读完毕后,胡公公将圣旨阖住,道:“淑莲郡主,快快请起吧,奴才在这儿恭喜你了。”
顾华采有些艰难的站起来,道:“臣女惶恐,这样的赏赐实乃臣女所担不得的啊。”
所谓御尊郡主,可是正三品郡主,这样的殊荣大概只有清悠郡主出生时有过了,而今是她。
胡公公将手中圣旨递到顾华采手中,“皇上的圣旨已下,万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郡主有功在身,尽管收下吧。”
说罢便有宫女们呈上来各色赏赐,胡公公又道:“郡主府也在赶制当中,约莫半年便可建成,届时内务府中会将淑莲郡主所该有的一切尽数下发,郡主若是在侯府里待腻了,也可出来独自开府。”
顾华采此刻的心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毕竟是“救驾”这样的功名,她有想到皇上会赏赐些,以此获得一些殊荣,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大,大到“离谱”。
明帧帝应是派人去查了她,否则又怎会让胡公公说这些话,不过她是不会出了侯府的,毕竟有些账,还没有算完。
顾华采接下圣旨道:“皇上大恩,臣女待会儿定然亲自拜谢。”
“方才圣旨上,皇上可是认郡主为义女了,郡主这称呼想必应该改改了。”
她有些愣愣的,胡公公以为任何人一夜之间便拥有了许多东西,身份上更是同先前天差地别,也该是这种反应。
道:“奴才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任务,是该回去了,娘娘,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灵鱼,还不送送公公。”
圣上跟前的人,哪怕是太监,也是该笼络的。
景珍皇贵妃望着顾华采手中圣旨,眼中很是复杂,竟然会是义女,难道是她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不过转眼收起了一切表情,道:“本宫在这儿恭喜郡主了。”
顾华采颔首笑:“还要多谢娘娘这几日的照顾了。”
“也是你的福分。”倒是没了前些日子的故作亲昵,景珍皇贵妃而后离开。
安景臣同时道:“本王也在这儿恭祝郡主得偿所愿。”
“不过是外面的光鲜罢了。”
她晓得他对她是有怨言的,毕竟刚刚两人多有不快。
只是有些遗憾,他终究是不懂她的。
旁人又凭什么要懂你呢?顾华采自嘲想到,自她从庄子上回来之后,选择的就是一条满是荆棘的路,她的敌人,可不仅仅是顾华采的敌人。
若是如此,她不需要太拼命。
也不过过了三日,身上的伤口便不碍事了,顾华采去大殿里同皇贵妃告辞。
皇贵妃看着那样一张宠辱不惊的脸,招了招手,示意顾华采靠近来。
顾华采往前走了走,皇贵妃便捏住了她的脸,靠近她道:“你现在约莫心中是恨本宫的吧,你以为本宫骗了你?”
上午不过刚刚说了明帧帝对顾华采有意思,下午便传来明帧帝认顾华采为义女的圣旨,这打脸来的不要太快。
如景珍皇贵妃所说,顾华采是这样认为的。
“臣女以为娘娘定然是误会,毕竟臣女和娘娘并没有过节。”
皇贵妃嗤笑两声,在这皇宫里,不是没有过节就不会成为敌人的。
“先前本宫同你说的是真心话,你这张脸同云妃长得像极了,私心里想,皇上大概也是因为云妃,才会封你为郡主的吧。
你许是不知,清悠郡主之所以会如此得圣上的心,也是因为云妃。”
景珍皇贵妃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她自是深深晓得女人的心理,更何况这等不过十五六的花季少女,最是容易被人言所引诱,而嫉恨上一个同自己本来并无关系的人。
她就是在引诱顾华采,然后来为云妃树一个敌人。
而顾华采对皇贵妃这话,却不敢苟同,诚然她没有见过云妃,但是她晓得她自己,并没有其他血缘上的亲人了。
既是没有关系,又怎会无缘无故的长得像呢。
所以她仅仅是对传说中的云妃有了几分好奇,却万万够不上嫉恨的。
道:“臣女以前就听说云妃美貌惊人,今日竟能沾上这样美貌的人的一点光,真是幸运。”
她脸上是最最单纯的笑容,让皇贵妃有些恍神,不过皇贵妃终究是看多了各色各样的人的,知晓表面上的东西并不可信。
“以后你有幸,会见到云妃的。”
顾华采辞别了景珍皇贵妃,而后来到了昭阳殿中,谢恩。
“臣女因身体有恙,故而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谢皇上,真是罪过。”
她进了昭阳殿中,只见明帧帝卧在榻上,似是刚刚累极了。
“抬起头来。”明帧帝高高在上的声音听在顾华采的耳中并不真切,她仰起头来,凝神静气,多多少少是有些紧张的。
这不是明帧帝第一次如此注视顾华采,没了第一次时的震惊,如今反而带着探究道:“还是不同的......”
顾华采一头雾水,并不晓得明帧帝这是什么意思,他天生眉毛深重,有着身为天子的威严,即便是她如今同他对面而立,也是丝毫不敢直视的。
明帧帝摇了摇头,温言道:“快快起来吧,你既然救了朕,那些便是你该得的,哪有什么罪过。”
顾华采有些呆愣,然后咧嘴笑了。
“多谢皇上宽宏大量。”
明帧帝有些不悦,“如今还不改口?”
“父......父皇?”
“这便对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便尽管同父皇说吧,有什么不如意的也尽管同父皇说,便是不喜见什么人也一样!”这会儿的明帧帝,倒是有些像慈父了。
从严肃的君王到慈父,顾华采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如安平侯,虽是她的父亲,但向来对她是没有丝毫感情的。
而今一个先前同你毫无关系的人,突然对你如同父亲一般,且他还是整个皇朝最有权力的人,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顾华采只得受宠若惊道:“华采今后有了什么委屈定然先告诉父皇来。”
明帧帝嘴角勾起笑容,“朕先前就想,有你这样乖巧的女儿......”
顾华采一一附和,心说明帧帝的后宫虽不若其他人那般充裕,但皇女粗粗算来也是有八个的,还有明姝公主那般会讨皇上欢心的女儿,如今怎么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来。
但这些疑惑只在心底,如皇上所言,她需要的仅仅是扮乖巧而已。
如此又顺着明帧帝说了些话,直到明帧帝乏了,顾华采才退出昭阳殿,准备回顾府。
不过刚出了昭阳殿,就被胡公公给喊住了,道:“郡主走的匆忙,奴才都没来得及说,先前早已备好了马车,我大周堂堂郡主出行,到底是要讲究的。”
顾华采未曾推辞,随着胡公公过去,待坐马车驶向皇城外的时候,尚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就在前五日时,她还坐在破旧的马车上,听着刘氏的讽刺入宫。
就是这么一晃眼的时间,她便被封郡主。
还叫着皇朝最最具有权力的男人为“父皇”。
她并不觉得这是殊荣,只是有些讽刺,此时那道圣旨已经传到安平侯府了吧。
不知不觉有些乏了,靠到马车沿上,仔细想想皇宫之行这一路,最最让她心惊胆战的还是撞见明帧公主的那一段,也不知刘和远如今怎么了。
想着想着便有些恍惚了,直到“咯噔”一声,马车猛的停下,她猝不及防,脑袋都给撞到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护送顾华采回府的人道:“回郡主的话,相爷让您下来一趟。”
“微臣岂敢劳烦郡主,只是想着能遇见郡主,也是微臣同郡主的缘分,总要打一声招呼。”
早在三日前,明帧帝认顾华采为义女,并册封郡主的消息便传到了前朝后宫,大多是打听这传说中的顾华采究竟是何人,待到明了之后不无感叹,明明是籍籍无名的一个人,却有这样大的造化。
却不会关注在得到今日这样的位置的顾华采付出了些什么。
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沈元堂。
顾华采掀开了帘子,依稀还是旧日里看不透的那个沈元堂,只是如今的姿态格外的低了些,不再口口称自己为“沈相”,而是“微臣”。
然虽如此,到底是沈相,他如今人坐在马上,目光深邃。
两人相对而立,顾华采要出皇城,沈元堂要进皇城。
他并未看向她,她却已经感觉他将她给看透了。
反之顾华采却还是看不透沈元堂的。
他既未下马,她便也只往前坐了坐,将整个身体靠前来道:“沈大人这是要去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