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我来迟了。”顾华采这般说道，顺着坐在了细蕊的身旁，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利用顾沅芷去细蕊时的空当，让顾芯儿同沈元堂在一处而不被人扰，是她早先便打的主意，只若是她来的再早一点的话，这一切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她的父亲是左成玉呢。
只细蕊伤心归伤心，却不再哭泣道：“我和五小姐无亲无故的，五小姐能赶来救我便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的话，想必我这会儿也已经跟着那孩子去了。”
顾华采面上稍有凝滞，细蕊以为是她救的她，也就是说刚刚那女子，便是素闲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这事情便有些不好解释了。
只将手覆到细蕊的手上说：“你是个好姑娘，也许是命不该绝吧，只救你的不是我，另有其人，也许有缘你会遇到她。”
只细蕊却并不要太相信，她有些绝望道：“其实在我还未曾进侯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五小姐了，是在曼玉姑娘的身边，只当时有曼玉姑娘在前，五小姐怕是不太会注意到我。”
“后来便正如五小姐先前猜测的，我之所以会遇到柳姨娘，是早有预谋。”
“因为曼玉姑娘说，若我想救父亲，进入侯府中，那里有我的贵人。曼玉姑娘是楼里的花魁，她见识广，认识的人也多，更何况姑娘还对我有恩，所以我听了曼玉姑娘的话，只同柳姨娘见了一面，姨娘便要说服我进侯府，只那理由同曼玉姑娘和我说的一样，俱是说侯府里有能救我父亲的人，于是我便随着柳姨娘进来了这里。”
“再说初初开始的时候，我一有危难，便来求你，那也是因为曼玉姑娘说，五小姐心地善良，待人最是宽厚......”
“而五小姐果然如曼玉姑娘所说是面冷心热之人，纵然每每都回绝了我，但最后还是赶回来了。”
细蕊的面色愈发苍白，随着每说一句话，呼吸都虚弱看了些，纵然顾华采对她说的这些也都很感兴趣，但到底见不得她这样下去，便说：“你先休息吧。”
“不，五小姐，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情，我......我想离开......我当初只觉得侯爷是敦厚之人，只经过了这事之后，方才晓得，他才是最最薄凉的，明明那也是他的孩子，却能眉都不皱的替沈夫人开脱，求求......你了。”
若不是绝望透了，谁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顾华采心有怜惜道：“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咱们明儿再说也不迟。”
细蕊却坚持用无力的双眼看着她，她被看的却是再再坚持不下去，道：“以后吧，以后我替你想办法。”
细蕊听了方才放下心来，闭上了双眼。
能亲手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给谋杀，顾沅芷果真心狠。
也不晓得，顾芯儿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顾沅芷。
正在这时，柳姨娘急急忙忙的从顾华采的面前经过，貌似太过专注都没注意到跟前有人，差点将她给撞了，却也来不及停歇。
顾华采拂了拂被掠过的衣衫，澄庆不免不平道：“姨娘也太不注意了，有什么心急的事情，撞了人都来不及道歉。”
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柳姨娘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着柳姨娘到了先前招待沈元堂的地方，顾华采本以为会看到众人围着一片狼藉的沈元堂同顾芯儿。
想那沈元堂醒来后素来威严的面容上，也会出现窘迫之感，便觉得很有意思。
只情况却大有不同了。，
只见得一路上的行人面容都很正常，并没有一丝丝同往常的不同。
而柳姨娘径直到了门前，却还得敲了门，经过人的同意方才能进去，那里面看似倒是有些不同呢。
顾华采原想跟着进去，却被人拦住了。
这样一停下来，方才注意到守在门外的人根本不是侯府的人，那副严肃的模样，真真同沈元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这个人她还认得，便是曾与她多有为难的程机了。
顾华采低笑了一声说：“多日不见，你便将我忘记了。”
见他面上没有半点表示，又叹息说：“你果真是他的人......”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喑哑而又暗沉的声音道：“让她也进来吧。”
程机这才放行。
顾华采进来时，柳姨娘正跪在地下瑟瑟发抖，口中不断求饶。
再看屋里的另一侧，顾芯儿唇边徒留一口鲜血，仿若一块破抹布一样蜷缩在地下。
而那唯一的男人——沈元堂半露胸膛的侧卧在一旁，不晓得为何面上苍白许多，神态也不似往常那般严肃，甚至有些风流的感觉，只那眼底却是......讥诮。
“酒确实是好酒，只可惜本相不是懂酒之人。”他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顾华采晓得，这是对她说的，他没有醉！
可是怎么可能，喝了那酒的人，怎么会不醉呢，除非......放血！
他脸色苍白，她蓦的抬头，明明他在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晕倒了的，怎么还会......
“好奇？”沈元堂轻笑，“不止你会装模作样，本相也会，尤其是装醉。”
“他没有醉，他一直都是清醒的......”顾芯儿浑浊的说道。
顾华采收起惊讶，往后退了一步，“沈大人果真是懂酒之人，我以前拿着那酒，只晓得是好酒，却不晓得它易醉，本以为它是好东西，而好东西却是要分享的，未成想......只错误已然铸成，大人是英雄，英雄最该做的是负责，又况且六妹姿色也不差，再说娥皇女英的故事自古有之，想必二姐虽会介意，但一边是夫妻情谊，一边是姐妹情谊......”
她低头看了顾芯儿一眼，那其中蕴含的意味，她懂，顾芯儿懂。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顾华采立时叫道：“六妹想开点，万不要做后悔之事！”
顾芯儿也一反刚刚颓废之感，跪着爬到顾沅芷的身边，“二姐我对不住你，是我错了......”
顾沅芷虽然早便有听说过，然而看到的时候还是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刘氏却是忍不得了，越过顾沅芷将顾芯儿的头发给揪起来，顺着她的脸便是“啪啪”十下。
刘氏当然气愤，顾沅芷同沈元堂的婚事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而今一个下贱胚子却敢爬了她女婿的床，更不要说这样的丑事还被她娘家嫂子给看到了——正是落后一步的刘夫人苏氏，也“正巧”今日携着刘和远来看望刘氏。
再说那被挨打的顾芯儿，心中也是愤恨的不得了，她本就是被沈元堂给仍下床的，那一下子就让她吐血不止，而今再被刘氏打十下，能保持着清醒也就完全靠着一股坚持要嫁给沈元堂的劲儿了。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看了，若是不成功，她以后也别活了！
是以虽然内心恨刘氏母女恨的要死，然而面上却是一片后悔之色。
这后悔不是对刘氏，而是对顾沅芷，“二姐，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对不住你，我罪该万死，我不该......不该明知道那人是二姐的丈夫，却还是控制不止的......二姐只说要我如何吧，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认了！”
“那你便去死，墙就在那里，碰上去，也就是‘砰’的一声，你就将对不住我的给还了！”
许是刚刚手上才沾了一条人命，顾沅芷说这些的时候，全是冷然之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感觉。
顾芯儿一下子就给愣在了那儿，她刚刚当然只是用那苦肉计搏同情而已，她怎么可能真的会想死呢。
只是顾沅芷又开口了，“你怎么不去呢？不敢了？去勾引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这样的结果？！
那沈元堂半点没有要开口的趋势，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
他的态度已然决定了结果。
不然顾沅芷又怎么会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尤其是她并没有......想到这儿，顾芯儿慌了，她来不及后悔，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华采，纵然她的亲生母亲柳姨娘就在一旁。
只顾华采接收到这目光却是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顾芯儿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心中满是愤恨之感，恨这屋里的所有人，恨最最上面的那人的薄情，恨顾沅芷能轻而易举的便得到她毕生都得不到的名分，还恨顾华采明明说帮她，关键时刻却做了甩手掌柜，更恨自己的无用。
然后绝望中的顾芯儿选择了如顾沅芷刚刚所说的，撞向了墙壁......
顾华采从腰间将先前从细蕊的屋里捡到的香囊，放到鼻尖轻嗅，然后看向了顾沅芷。
顾沅芷的脸色顿时发白。
伴随着“砰”的一声，顾芯儿倒地。
顾沅芷怀着复杂的心情上前道：“六妹同相爷......虽说事情意外了些，可既然相爷喜欢六妹，也不是不可以纳了六妹，我也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人，刚刚不过是气话罢了，六妹怎么就如此冲动呢？”似是哀痛极了一般，将头深深的埋在了胸怀里。
即将失去神智的顾芯儿听到这话身体也不免震了震。
她先是意外，意外顾沅芷这么快的反转。
而后又是嘲讽，顾沅芷定然是看她快要死了，才猫哭耗子假慈悲。
只这时顾华采对着她点了点头，顾芯儿方才浑浑噩噩般的晕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