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崔振赫的背影远去，网吧里的哄闹声也渐渐消停。但王思途作为出头鸟，还是免不了成为众人的焦点。
“干得好，学长！”其中的一个学弟此时正无比兴奋，“那金毛嘴太臭了！”
“真的恶心！”另一个学弟也跟着起哄，顺带还学了学崔振赫的语气，“‘哎呀！辛辛苦苦干了几年，总打赏还不到我一个月的零头。’我呸！装什么逼！”
一瞬间，王思途心头一震。学弟的话本来是想损那金毛，却深深扎透了王思途的心。
“对啊......”王思途陷入了思索，“到底是为什么......我兢兢业业做了这么久的直播，为什么粉丝就是不涨？是啊......我也该好好想想了......”
这样想着，王思途掏出了手机，看着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眉头紧锁。
见学长突然沉默，学弟们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
“喂！学长！瞎想什么呢？今天赢的这么痛快，不如我们晚上搓一顿庆祝一下？”
按照常理，这些人特意和杜凡安排好“养生球”，鼓励王思途出来运动，王思途作为学长，无论如何都该请他们吃一顿。可今天，王思途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今晚上我还要直播，实在是没办法。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后，王思途转身就要走。这时，一只小手却突然伸过来。王思途转头一看，这不正是那两个小男孩么？
“大哥哥，借你手机我用一下好么？”诚恳的语气和甜美的笑容，都让王思途无法拒绝。可在王思途递过手机之后，那个孩子只是在屏幕上快速地比划了一阵，便将手机还给了王思途。
由于那孩子的动作实在太快，王思途根本没看清楚对方做了什么。等到王思途好奇想问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跑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王思途这才回忆起来，两人的相貌、神态、衣着都十分相似。
“他们该不会是双胞胎吧？”王思途胡乱猜测着，“这手速，打游戏该有多少APM......他们到底用我的手机做了什么呢？”
王思途越想越好奇，并且把这份好奇一路带回了家。直到二索的电话再次打来，这份好奇才被取代为恐惧。
“啊！二索！抱歉抱歉！”王思途瞬间慌了神，“刚才有点事，一时没有接电话。”
“思途啊......”二索的语气有些沉重，“关于两个星期后的暑期计划......”
“对！我记得的。”王思途顿时兴奋了起来，“那时候多谢您帮我争取了一个位置，我也一直都在全力准备。”
和崔振赫一样，王思途也签约了目前最有潜力的直播平台——猫熊TV。而这个“暑期计划”，正是猫熊TV针对学生党而特别推出的策略。
简单来说，就是平台会在春秋两季反复收集时下最热门、最热议的手游和端游，然后安排一批主播集中在暑期将这些热游直播。届时，平台也会大力宣传，尽可能吸引学生党这个新生代的消费主力军。
毫无疑问，这样的计划对于任何一个主播而言都是吸粉吸金的绝好机会。以王思途的人气和潜力，原本很难参与其中。但就在两个月前，二索为王思途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对此，王思途一直心存感激。
然而，这位签约负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便直接给王思途破了一桶冰水。
“是这样，上面临时决定，在今年的暑期计划中加入一些热门的B-Game（高难度小游戏），特别点名了要加入《gettingoverit》（一款逼疯很多玩家的游戏）。由于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整个暑期计划都要随之调整。调整之后，你在计划中的位置可能......保不住了。”
一瞬间，王思途仿佛挨了一道晴天霹雳。然而，更让王思途震惊的还在后面。
“为了演出效果，平台决定......”二索顿了顿，“让一个更有人气的韩国新人替换你的位置。”
“嗯？”王思途突然来了预感，“你说的韩国新人，是不是叫崔振赫。”
“你怎么知道？”二索大惊。
一听自己猜对了结果，王思途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就在刚才，崔振赫还是王思途的手下败将，可这平台的一个电话，就让局势发生了翻转。
“恕我直言。”王思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做主播，人气当然是首要参考。可是做游戏直播，实力也是很重要的啊！您说的那个崔振赫，我认识，他今天跟我单挑LOL，还被我吊打来着。这个人的脾气我懒得评价，光是他那蹩脚的手速和那迟钝的意识，我......”
没等王思途说完，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了二索的笑声。
“思途啊，你做直播也四年多了。怎么你看问题还是这么主观片面？”二索轻叹一声，“思途啊，这个年轻人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是他在直播的时候很有活力，讲的一手好段子。再加上面皮也长得俊俏，现在人气越来越高。你只看见他游戏实力上的缺点，可你知道他有多少女粉丝么？你知道那些小姑娘每个月给他打赏多少么？”
听了二索的话，王思途总算明白了崔振赫之前作死的原因。闹了半天，这小子是人生太爽、事业太顺，被老天爷给宠坏了。
然而，王思途还不想就这样放弃。
“平台的考虑，我都能理解。”王思途试探性地问了问，“但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么？为了这次暑期计划，我可是准备了两个月啊！”
二索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对王思途说出了肺腑之言。
“思途，上次我也说过了。你的直播，问题很大。”二索语重心长地说，“刚签约的时候，我就叫你学点段子，或者至少学几句骚话。你倒好，做了这么久的主播，打起游戏来最多也只会大喊大叫。你说，今年你的粉丝涨了多少？”
这一问，直接把王思途问得哑口无言。
“现在要说机会，倒也不是没有。那个叫《Gettingoverit》的变态游戏，平台尤为重视。可目前我们的主播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能通关。如果你能通关，甚至打出不错的记录，一切都还好说。”二索此言一出，瞬间让王思途看到了转机。山穷水尽的王思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嗯。我知道了！”王思途的斗志已经点燃，“老大，你就等着我通关的好消息吧！”
“但愿你能行。”二索最后提醒道，“有件事你要明白。只要那个崔振赫在你之前掌握了这个游戏，哪怕他还没有完全通关，你的暑期位置是丢定了。毕竟现在，在我们这边，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认为你......不行了！”
短短的“不行”两字，却像是两颗子弹，狠狠地打伤了王思途的自尊。但王思途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酸楚，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理解”，便轻轻地按下了挂机。
这个电话，前后不到十分钟，可对于王思途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而在整个通话过程中，少清和织炎就在王思途身旁。
“思途，怎么了？”少清虽然不懂这人间的许多俗事，但他也能看出王思途心中有苦。
突然收到神仙姐姐的关心，王思途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跟少清解释，只好随手打了个比方。
“怎么说呢？”王思途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件事就好像我两个月前抓到了一只鸭子，本来已经煮熟，现在却突然被人抢走。对，就是今天和我单挑游戏的那个人，他抢的。你说这算什么......”
听了王思途的抱怨，织炎只是冷笑一声：“凡人就是矫情！既然鸭子被抢了，那你就该马上去抢回来啊！”
“对！一语惊醒梦中人！”王思途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抢回来！现在就抢！”
说罢，王思途立马冲出卧室，从冰箱里掏出了所有的红牛带回房间，一股脑地堆在了自己的电脑桌上。
“这是什么？”少清第一次见到凡人的功能饮料，颇感好奇。
“喝的东西，能提神。”王思途眼中一燃，“只要我今晚上打通那个游戏，鸭子就回来了。”
看着王思途眼中的狂热，少清感到有些不解。
“你要熬夜？颠倒阴阳对于修仙之人可是大忌啊！就不能明天再抢着鸭子么？”
现如今，网络上常有人把熬夜调侃为修仙，而民间也有“绝眠斩三尸”的说法。但作为上仙，少清很清楚，修仙最重要的就是遵循道法自然。熬夜有伤元气，显然与之不符。
“如果那个金毛小子今晚上就把鸭子吃了呢？”王思途一句话，竟是让少清无从应答，“现在所有人都看好崔振赫，如果我再晚一步，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着，王思途把头一扬，将冰冷的饮料和冰冷的无奈一饮而尽。
这倒不是王思途发神经，而是现实真的很无情！
刚才的来电中，二索已经把话挑明，在整个平台都认为王思途不行了。这种情况下，如果王思途再不证明自己，他被平台一脚踹开只是分分钟的事。
毕竟，在直播这行里，能够替代王思途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早已在王思途的身后排起了长龙，就等王思途滚蛋走人，就等着王思途让出这个坑！
“明天？我已经没有明天了！”王思途哼笑一声，“要我输给谁都可以，可我实在是不想输给一个说中国没有电竞的毛头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