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宁宫内,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眼望去,奢华庄重。
案桌上供奉着观音,隐隐传来阵阵檀香味,看来太后老人家是个信佛的。正坐之上是一位身穿暗红色宫装的妇人,手上的玉戒指镶嵌着血红宝石,发髻上带着两支赤金暖玉火凤含珠钗,衬托之下高贵端庄。
颜修夜在她面前感到隐隐有种压抑的气氛。
颜修夜在她身前行了大礼。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正闭目养神,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而颜修夜只好继续跪在冰凉的地上。殿内静悄悄的,隐约听见观音象前烛火燃烧的声音。
许久,太后微微睁眼,缓缓道:
“昭容华来了?”
颜修夜颔首道:“是。”
“听闻昭容华最近太过活跃了,来帮哀家抄抄佛经,好静一下心。”
太后身边的良姑姑领着几个宫女手脚利落地在颜修夜面前放了个小几案和几本佛经还有一些笔墨。
太后道:“抄吧,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用膳。”
说完,太后便离去了。颜修夜暗自想到,看太后这意思是想让自己跪在地上抄,这佛经有好几本,而且字体还那么小,简直是身心的折磨。
良姑姑站在颜修夜身后帮着太后监视,颜修夜没有继续想太多,顺从地抄起了佛经。
夜色慢慢降临,身后监视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颜修夜早已又饿又累,可是还得继续抄。身后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一个漆黑的影子映在佛经上,颜修夜一抬头便看见了太后。
“请太后恕罪,臣妾手不利落,抄得慢。”
太后拿起颜修夜抄的几本佛经,一一翻看。
良久,道:“你倒是写得一手不错的小楷。”
颜修夜颔首恭谨道:“谢太后夸奖。”
太后见颜修夜态度谦和,也不似之前那般严肃。
“你知道哀家为何要罚你抄佛经吗?”
“臣妾愚钝。”
太后冷笑一声:“你可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颜修夜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是说自己之前给嬴天奕提的和亲建议。
“臣妾知罪,请太后责罚。”
太后叹了口气道:
“罢了,罚也罚过了,哀家看你是个聪明人也不为难你。若有再犯,哀家定不轻饶。”
颜修夜轻轻磕头道:“谢太后开恩。”
“回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好好掂量着。”太后话中有话地提醒道。
“臣妾明白,臣妾告退。”
跪了一天,颜修夜艰难地站了起来,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静宁宫外。
夏芹一见颜修夜出来,马上过去搀扶着。
“娘娘,太后这是怎么了?”
颜修夜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在夏芹的搀扶下,一摇一拐地回到了锦瑟宫。
“娘娘,这太后也真是的,竟让你跪了那么久。”
画扇一脸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抱怨。
锦儿马上道:“画扇姐姐,你这话让人听去了,连累的可是咱们娘娘啊。”
颜修夜欣慰道:“锦儿说得对,画扇你也该学学锦儿的谨言慎行。”
“是是是,锦儿是贞贵妃娘娘身边的,自然是比奴婢懂规矩得多。奴婢刚刚一时情急,疏忽了嘛。”画扇撒娇道。
“不过话说回来,奴婢觉得娘娘身边的内奸最近活跃得很。”锦儿轻声提醒道。
颜修夜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冷笑道:
“而且啊,这内奸可不止一个呢。”
画扇惊道:“那还不快快除掉?”
“这可不是想除就能除的,而且留着还有点用处。不过……”
颜修夜露出狡黠一笑:
“是时候来个敲山震虎。”
颜修夜让夏芹把锦瑟宫的宫人们召集起来。
“今天本宫召集你们来是要除掉一个内奸。”
锦瑟宫所有太监宫女都集在一起,颜修夜此话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觑,惶惶不安。
“那日馨贵人替贞贵妃娘娘来给本宫传话的内容已传了出去,这内奸已是不得不除!”
颜修夜轻轻抿了口茶,继续道:“画扇是本宫的陪嫁丫鬟,自幼服侍本宫,她不可能出卖本宫。锦儿当时亦不会出卖自家主子,夏芹那日去拿月例,常喜去了尚衣局,剩下的人都有可疑。”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画扇一脸严肃,颇有气势地震慑众人。
“奴才……奴才那日与小如子去和御膳房的几个小太监赌钱去了。”小意子吞吞吐吐说道。
“奴才自知失职,可也好过被当成内奸。”小意子连忙求饶。
“是啊,娘娘不信可去问问御膳房那小太监。奴才可不是什么内奸。”小如子着急说道。
“奴婢那日去御花园采花了,还遇到了苏小仪。”蓝绫恭谨答道。
“那就只剩下红绫、白绫、紫绫、小吉子、小祥子、还有云烟。”
锦儿一眼望去,瞧着底下众人徐徐说道。
云烟一下子惊了,连忙跪下道:
“娘娘,请你相信奴婢。那日奴婢也在房内听到娘娘与锦儿的谈话,奴婢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可奴婢对娘娘绝对是忠心耿耿。”
红绫苦恼道:“奴婢那日确实是在院子里,奴婢可没偷听,但也没有证据。”
白绫也跟着说道:“奴婢也没有证据。”
“奴才们也是。”小吉子和小祥子也是一样的说辞。
颜修夜依旧不出声,仔细地打量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神情与动作。
夏芹在一旁看了许久,缓缓道:
“你们几个都没证据,那嫌疑最大的就是云烟了,毕竟云烟那日是在房里。”
云烟泪眼婆娑跪下道:
“娘娘,请你相信奴婢。”
“不是本宫不愿意相信你,这些人中你嫌疑最大,本宫也不好偏向于你。”
云烟抽泣着拭去眼泪,忽然顿了顿,连忙道:
“娘娘,奴婢那日发现一可疑的事不知该不该说。”
颜修夜疑惑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
“那日馨贵人离去之后,奴婢没多久也离开了房间,出门时看到白绫在窗边偷偷摸摸的,当时没怎么留意她,如今想起倒是可疑。”
“你为何不早说?”夏芹问道。
“夏芹姑姑,奴婢也是刚刚想起。”云烟委屈道。
颜修夜看了眼白绫,她正满含怒气地瞪着云烟。
“白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不要怪本宫不给机会你辩解。”
“娘娘,奴婢没有偷听,只是碰巧路过而已,这一切都是云烟污蔑奴婢。”白绫心中忿忿不平。
“白绫,敢做你要敢当!你如何对得起主子?”云烟厉声责问。
“云烟,你这贱人!”白绫气急败坏。
“好了,都别吵。常喜,把东西带上来。”颜修夜淡淡道。
众人在争吵与猜测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常喜走了。常喜得了颜修夜的命令去搜查各个人的行李,看看有没有可疑之物。
“娘娘,奴才在白绫房里搜出大量首饰。”
常喜把首饰展现在颜修夜面前,白绫此时已吓得脸色苍白。
“这些来路不明的首饰,白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颜修夜淡定地询问着,可语气中却带着威严。
白绫脸色苍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证据确凿,本宫定是饶不了你。本宫早已说明本宫是容不得一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云烟,你去将白绫溺毙。”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纷纷震惊不已,更多的是恐惧。都没想到这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手段也够狠。
常喜与小吉子搬来一大桶水,准备着给白绫行刑。
“云烟,动手吧。”颜修夜不容置疑地命令。
云烟战战兢兢地过去拉着白绫走向装满水的木桶。
“云烟,你真要如此吗?”
白绫绝望地看着云烟,似乎想从云烟的神情中看出答案。云烟并未理会白绫,双手一边颤抖着一边把白绫的头按入水中。
白绫挣扎着离开水面,极其激动地大口喘着气。
颜修夜再次问道:
“白绫,你若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白绫神情慌张,头发尽湿。一边拼命挣扎,云烟一边用力按着。
良久,白绫终于不再挣扎了。云烟也狼狈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有余悸。
颜修夜转身欲离去,离开之际吩咐道:
“常喜,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夏芹,把从白绫房里搜出来的首饰送去给毓贵妃,说是本宫送她的大礼!还有,小如子小意子失职赌钱,罚全部人半个月月钱。”
说完颜修夜便转身离去,留下的是惊吓过度的众人。
有了白绫这活生生的例子,锦瑟宫的宫人们估计再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宫人们对这位主子更是尊敬有加,手上的差事也不敢糊弄过去,老老实实地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