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糊涂就想将这事了结了？”孟轻遥瞧他痛哭流涕不断求饶的样子，冷冷一笑，半点心软都没有，目光在其余掌柜身上一一掠过。
“张福，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看着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孟轻遥捏着帕子挑眉，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可惜你偏偏给脸不要脸！”
张福登时吓尿了，一股子骚味从他两腿间传出来，连忙磕头，“大小姐，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大小姐饶了小的这次。”
“饶了你？短短半年时间，账上便缺了几千两银子，你让我如何饶你？”孟轻遥语气森严，“张福，你若是老实说出来这些银子的去处，我还能饶你一命，你若是不肯说，便等着去知府面前哭去。”
张福想都没想就道：“说说说，小的全说，这银子……”
“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儿？轻遥，你这脸色也忒难看了，什么人惹到你了？这些掌柜的都是孟府的老人了，你那脾气，多少收敛一些。”
听着这道明嘲暗讽的话，孟轻遥缓缓抬首看过去，便看到宋柳儿在孟如雪的搀扶下走过来。
孟轻遥拳头握了握，随即松开来，“姨娘怎么过来了？”
“你初次掌家，姨娘担心你忙不过来，特意过来瞧瞧，看可有什么能帮的上的。”宋柳儿笑容可掬的走过来。
“那姨娘白担心了，我没什么忙不过来的，姨娘请回吧。”她这前脚刚让人叫这些掌柜的过来，后脚宋柳儿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真以为她不知道宋柳儿打着什么主意吗？
宋柳儿脸皮抖了抖，面色难看下来，扶着她的孟轻遥连忙打圆场，“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干娘她也是一片好心，姐姐你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你们心里清楚。”孟轻遥扯了扯嘴角。
“张福，你还不快说那些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孟轻遥转回目光，盯着自打宋柳儿来了之后就一直低垂着头颅不说话的张福。
张福心脏跳了两下，看了眼宋柳儿，瞥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威胁，瞳孔微缩，心里边迸出一股子怒火来，“是宋姨娘，银子是宋姨娘拿走的，她让小的不要记账。”
见他当真供出自己，宋柳儿怒火中烧，当即嘶喊出声，“张福，你胡说八道什么？自己贪墨了银子，还敢赖到我身上来?”
张福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心里头悲凉，当初宋柳儿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都由她担着，结果真到了事发，还不是想推他出来送死！
什么贪墨银子，这些银子明明大部分都是她暗中挪用的。
瞧张福脸色狰狞，还欲说话，孟如雪眼珠子转了一圈，走上前，表情严厉的看着他，“张掌柜，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你若是污蔑干娘，我可饶不了你。”
张福刚准备保证，便看到她状似无意的摸了下自己的耳坠。
他瞳孔骤然紧锁，“你、你、你……”
“张掌柜，你这是怎么了？”孟如雪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善”，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
但这副关切的面孔落到张福眼睛里，让他整个人仿佛掉到冬日里刚凿开孔洞的冰湖里，想要从那洞里爬上去，然而这唯一的生路却是迅速冰封起来。
张福面色颓然的垂下脑袋，“小的没事，多谢二小姐关心。”
孟轻遥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孟如雪，你若是想要表现仁善，回你自个儿的院子里去表现，这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孟如雪被她呵斥，面容是涌出几许委屈来，很快又恢复成刚刚那副温柔如水的样子来，退到一旁，扶着宋柳儿，“姐姐教训的是。”
“姨娘，我们走吧。”她悄悄在宋柳儿手心捏了两下。
宋柳儿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既然大小姐不喜欢我过来，便当我这一番好心喂了驴肝肺，日后不来了，省的招人厌烦。”
宋柳儿嗤笑一声，讽刺了一番，拉着孟如雪一道离开。
孟轻遥看着她的背影，转而看向张福，“你刚说的可都是实话？”
“小人……”张福眼睛闭了闭，面容扭曲，一脸的痛苦，“先前都是小的胡说八道，那些银子和宋姨娘没有关系，都是小的自己偷偷拿去花了，小的这几天迷恋上醉红楼里的花魁，便不时过去，都是小的糊涂啊！”
他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传到其余掌柜耳朵里，让他们都是忍不住心有戚戚然，唯独王掌柜二人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
“这倒是奇怪了，你刚刚指证她，现在又说这事都是你自己干的？”孟轻遥接过绿意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口，猛然翻身，直接将茶盏掷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他脑门上。
张福痛呼一声，额头上已然被砸出个大包来，痛的他龇牙咧嘴，偏生在孟轻遥的注视下一动不敢动，强忍着疼痛再度磕头，“求小姐饶了小人！求小姐饶了小人！”
“来人，将他拉下去，捆起来。”孟轻遥原是想将他压到衙门里去的，但是一想到这是孟府的家事，便歇了这心思。
张福的话前后矛盾，更是没有一处相似，不过从刚才宋柳儿急匆匆的赶来，又迅速离开的情况看来，定然是她用什么法子胁迫了张福，让他自己担下这罪行。
守在四周的小厮立刻上前来堵住他的嘴，强行押着他离开。
张福泪流满面，不住的呜呜呜，这副凄惨的场景落到一些掌柜的心里，都是忍不住心头颤动。
孟轻遥的视线看过去时，都是慌忙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来。
“这些账本我都已经看过了，待会儿你们回去时，自然会有人将账本送还给你们，但是具体这么做，还得看你们自己了。”孟轻遥恩威并施，“以往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日后但凡有一点错处，我都不会轻饶，你们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