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黑猫被毒死的时候端仪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那么慕茜辰口吐鲜血,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说是震惊了,震惊得刚好掩盖了那一点点隐约可见的无措。
顿时,整个端仪殿的人皆无话可说。
黑猫被本应奉给端仪长公主的茶毒死,而泡茶的雀舌又是慕茜辰从慕国带来的,整个泡茶的过程也只经了她一人之手,也由她亲手奉上。
由此看来,太子妃娘娘要毒害端仪长公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殿上的守卫已涌进屋里,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把慕茜辰一举拿下,送往刑部大牢审问。
从那个地方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而掌管刑部大牢的厉大人,原先可是护国公府里的人。
可慕茜辰真有这么傻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下毒吗?当然可能了,毕竟,疯女人嘛……
一切都算好了,只等给慕茜辰收尸了,要不是慕茜辰口吐黑血……
太子妃娘娘好好的一个人,来到这端仪殿怎就中毒了?那定是在这端仪殿中的毒,而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端仪长公主亲手泡的茶。
莫非是互相下毒,看似亲昵,其实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可以端仪长公主的心思,要弄死谁也不会在自己殿里动手。而同样喝了茶的邹子语为何没事?
慕茜辰半弯着腰,捧着心口,心脏疼得就像一把钝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心尖肉,面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早就知道来这端仪殿奉茶绝不可能只是喝喝茶这么简单,没想到这简直就是来送死的。要么被冠一个毒杀邹国长公主之罪名,要么被这毒毒死。
慕茜辰抬手抹了一下嘴唇,看着手背上紫黑色的血,森森然冷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止住了,瞟了一眼地上黑猫的尸体才抬起头,直视端仪长公主,满口鲜血,字字句句都是咬紧牙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究竟是谁歹毒这可不好说,但我慕茜辰今日若是死在这端仪殿,姑母恐怕是说不过去吧?”
死到临头还如此咬牙切齿的将了端仪长公主一军,也算是保命,端仪长公主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
梁玉瑾似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脸上血色褪尽,比慕茜辰还白,颤抖着双唇,终于开口说道:“是谁都碰过母亲和……太子妃娘娘的茶?……是你!对,就是你!”
梁玉瑾抬手一指,正正指着站在一旁低着头已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惜蕊!
惜蕊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已涕泪纵横,哭喊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这个胆子!”
梁玉瑾道:“若雪!搜她的身!”
若雪走上前去,惜蕊本能的用手护住胸口,这时两个守卫上来拉开惜蕊的双手,若雪把手探入惜蕊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惜蕊看到从自己怀里搜出来的东西,整个人都呆住了。
慕茜辰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而这一整个过程,邹子语都一言不发的冷眼旁观,甚至连扶都没有扶她一下。
端仪长公主再开口时,已神色如常,提高声调吩咐道:“快宣太医!等等,今日可是初五?……若雪,你去陛下寝宫前等国师大人!”
邹国医术最了得的自然是国师江思远,而江思远每月初五,十五,二五都会一早来宫里给邹王调理身体,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快从陛下寝宫出来了,兴许还能赶得上。
这慕茜辰绝不能死在端仪殿!
若雪把从惜蕊怀里搜出来的药粉放在桌上,就跑着出了端仪殿。
这个时候,端仪长公主依然沉稳大气,高高在上,冷然开口道:“把这奴才送到刑部大牢好好审!”
“不!”听到刑部大牢这四个字,惜蕊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发疯一样的对抓住自己的两个守卫一阵抓咬,终于挣脱了控制。
慕茜辰现在已整个人都匍匐着,头抵在地上,但她强迫自己一定要清醒,仅存的理智只以为惜蕊这是要逃,怎么可能逃的掉?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惜蕊却是爬到了本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梁玉瑾跟前,拉着梁玉瑾的裙角,一个劲的磕头:“玉瑾郡主救我!奴婢没有!您知道奴婢没有!求郡主救我!”
为什么她会对梁玉瑾说“您知道奴婢没有”?!
梁玉瑾愣在原地一时失语,端仪长公主厉喝道:“把她带走!”只要送到刑部大牢,想让惜蕊说什么她就得说什么。
慕茜辰使劲把脸转向惜蕊,用尽全力喊道:“等等……”再等等!肯定不是她!
守卫还没走到惜蕊面前,可一个身影已闪身过去,卡住惜蕊的下颚,将她一把提了起来,惜蕊整个人都悬在半空。
看清眼前这张脸是邹子语时,惜蕊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绝望到忘了挣扎。
邹子语凑近惜蕊的脸,眼里一片空茫,用只有惜蕊才听得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柔说道:“一个奴才只能有一个主子。”
惜蕊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主子,可已经来不及了……
模糊间,慕茜辰看到邹子语拿起桌上那包从惜蕊身上搜出来的药粉,捏开惜蕊的嘴巴,把药粉尽数抖了进去才松开手。
慕茜辰想阻止他,可她既动不了,也无力再开口。
惜蕊倒在地上,像那只黑猫一样抽搐几下,口中流淌出一股紫黑色的血沫,然后就不动了。
梁玉瑾看着惜蕊就这样死在自己脚下,吓得捂住嘴巴止不住的颤抖。
惜蕊眼睛死死瞪着黑猫脖子上的那个金铃铛,似乎到死都想把她拽下来捏在手里,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慕茜辰在意识涣散前,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