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点了点头，双手掐出了一道兰花法诀，交叠在胸前，慢慢合上了双眼，眉间的蓝宝石静静绽放着光华，晨曦感觉到在这一刻，周围的天地灵气尽数朝着九一身上汇集而去。
晨曦神情中带着几分期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九一。
等到她慢慢睁开眼，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晨曦有些迫不及待，“怎么样，你有看到什么么。”
“你父亲……”九一有些犹豫，“他长得跟姐姐不太像啊。”
晨曦刚刚悬起来的心安定了下来，有些失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你看到了对吧。”
“嗯。”九一肯定的点头，“我看到了一地的银白色，似乎那个地方极冷，还有很大的一只白凤凰，它的眼睛是通红的，像是纯粹的红宝石。”九一用来形容什么的话都是美好的事物，晨曦两臂搭在胸前，微微偏头思索了片刻。
“我大概知道是哪儿了。”雪，白凤凰，符合这两样的，恐怕只有白凤城了吧。
晨曦直接伸手握住了九一的手腕，一道灵力在她的身上又朦胧了一层紧贴皮肤的护身衣物，看上去没有丝毫赘余的感觉，“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去处。”
晨曦感受了一下，发现季云飞当初留下的灵阵还可以用，她一抬手，一道花纹繁杂的空间之门出现在了二人身前，晨曦拉着九一的手直接穿过了阵图，露歌慌忙扑腾着翅膀追了进去。
再显现出身形的地方果然是在无主之城的城主府门前。
失去了灵力的涵养，这么久的时间，无主之城已经彻底荒废了，门口杂草丛生，上书三个大字的门牌也落满了灰尘。
晨曦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沉湎之意，很快便轻飘飘的转开了眼神，没有带着九一重游故地的欲望。
她带着九一去了客栈。
老板娘仍旧坐在柜台前打着哈欠。
这里很冷，但是有了晨曦用灵力构建的防护，九一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对于周围的冰雪满眼的好奇，晨曦一会儿工夫没顾上她，她就已经伸手去拽房檐下的冰棱了。
露歌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已到了这里整只鸟儿几乎都被冻懵了，此刻可怜兮兮的站在晨曦的肩膀上打着哆嗦。
“谁叫你跟过来的。”晨曦一点儿同情心也欠奉，伸手戳了戳小可怜的鸟毛。
最后看它快僵了，才给它渡了点儿灵气过去。“你可没有机会救我，别跟着我了。”晨曦语音凉凉的，“以前我还可能带着你，但是现在我更想就自己一个人。短暂的相伴或可，但是长久的总是不尽如人意。”
晨曦渡过灵力之后，手指并没有抽回，反而在它的身体之中构建了一个灵阵，“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从此处一直往南飞，对你或许也算的上一遭历练。”晨曦将它从肩膀上抓了下来，微微勾唇同它对视着。
“你现在已不惧这里的寒冷了，别再跟着我。”她直接将露歌朝着天上一扔。
小海鸥扑棱着翅膀，在她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发出了一声清凉的鸣叫，向着远处飞去。
“好久不见，一见面你就在我这店门口上演一出放生的好戏。”老板娘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趴在柜台上面，微微斜眼看过来，魅意横生。
“就我跟九一姑娘，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晨曦有些无语道。
“这么久不见，晨曦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老板娘慢腾腾的坐直身子，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坛酒，“怎么样，要不要喝一场。”
酒……
晨曦看着那坛子酒，微微晃神。“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这还是上次同你来的那位公子酿的，”双儿伸出手指描着酒坛子上面的那一圈封印。
“这里气温低，他居然用灵力封禁了坛口给里面的东西加温。”老板娘说着神色里浮现了几分不满。“明明是用我的果子酿的，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季云飞酿的酒么。
也真是有闲心……本来还是准备回来的吧。
晨曦微微有些失神，这地方满满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回忆，让她几乎待不下去了。
双儿看见她的神色，有些了然的微微勾唇，“没错，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她摆弄着手中的酒坛子。
晨曦领着在一边玩冰凌玩的不亦乐乎的九一进了里面，“这位是九一姑娘，”她将九一推到自己的身前，又伸手指了指老板娘，“这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可以称呼她为双儿。”
“你好啊。”双儿眯了眯眼睛，笑嘻嘻的冲着她打了声招呼。
九一这才醒悟自己换了个地方，晨曦在给她介绍朋友。顿时有些羞怯的红了脸庞，幸好有面纱挡着，“你，你好。”她有些慌乱的将手上的冰凌放在了一边，冲着双儿伸出了手。
双儿将手轻轻从她手上蹭过，算是握过了。
“你们怎么又跑到这里了？自打你走了之后，那只雪雕三番五次来我店里。”双儿懒洋洋的念叨着，“幸好当初那枚启灵珠够厉害，不然我只怕在这里等着你的就不是我了。”
晨曦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你怎么一直不出来。”
“受了些伤罢了。”双儿又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笑着。
晨曦神色一凝，起身进了柜台里面。
“哎，没什么好看的，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又回了这里。”双儿往里面挪了挪，但是明显能看出她的力不从心。
“姐姐是来找人的。”九一转转眼珠子，终于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变到这儿的了。
“我想起了一个法子。”她眼睛猛地一亮。
这时候晨曦已经进到了柜台里面，双儿长裙拖地，让人看不清明状况，晨曦伸手便要摸上去。双儿抬手去挡，慵懒的状态陡然散去了几分。
“没什么好看的。”
越是这样，晨曦心里的不妙感就越大。
她将手按了上去。
灵力透过掌心，流入了掌下隔着衣料的腿中。
一点小伤？！她的腿分明是叫人给废了！
“怎么会这样。”晨曦目光里划过一道冷凝，“我去帮你报仇。”她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别。”双儿伸手拽住了她，“怎么这次回来，突然变得这么有底气了。”她笑的眼睛弯弯的，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我们妖兽的仇，都要自己报才好，更何况，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双儿轻轻哼了两声。“你请我喝酒就好了。”
“可是是因为我，他才会找你这家店的麻烦。”
“老娘敢在这里开店，自然就不怕砸场子的，他敢挑事儿，我就敢接着！”双儿手掌往桌子上一拍，竟也生出了几分豪气。
九一半天也没听懂她们在说些什么，看着晨曦抬眼向自己这里开来，有些欣喜的凑了过去。伸手在晨曦的眼前抹了一把，手中喃喃着晨曦听不懂的音阶。
晨曦只感觉九一的手离开的时候，她额心的蓝宝石亮的过分。
“这下好了，姐姐你可以看到你父亲曾经走过的路了。”九一咬咬下唇，“不过我能看到最近的时间就是这里了，似乎是很多年以前了。”
“总比没有消息好。”晨曦轻叹一口气。“我知道我该去找谁了。”
“你不该请我喝个酒么。”双儿眼巴巴的推了推酒坛子。
晨曦失笑，“这酒对你这腿被冻结的经脉确实有益，我兴许有办法帮你恢复。”她神色中敛了几分温柔，这些妖兽，都当得起一句真性情，比犹犹豫豫诸多牵扯的人类来的简单的太多了。
她伸手摸上了酒坛子。
晨曦已经做好了用灵力生生将其破开的准备了，没想到，季云飞设下的封印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很轻易的就被她揭开了盖子。
几乎瞬间，酒香便从坛口飘散而出。
从酒坛之中飘出了几个淡金色的字体，行云流水，一看便是出自季云飞之手，“相思最苦口，同行总甘醉。”那字迹闪了两下便消散在了空中。
晨曦第一次对酒生出了几分兴趣。
她还没什么动作呢，就感受到了四道仿佛能把她穿透的目光，却是九一和双儿都一副垂涎的样子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坛子。
“喝吧。”酒坛往桌上一撂，双儿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了三只碗，一人面前摆了一只。
晨曦给自己倒了一个酒底儿，然后端着陶碗慢慢离开了两个商量着分酒的人的身边。
这酒，果然是先苦后甜的，季云飞酿的酒，带着一股纯粹的果子味，仅仅一小口，就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骗子。
面颊上多了两道泪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着，心好痛，她的神魂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不稳定的动摇着，晨曦闷哼一声，慢慢抬手擦去了唇边溢出的血线。
她根本定不了魂。每次将近成功的时候总会有触动她心绪的旧事，季云飞，季云飞，全部是季云飞，你都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为什么却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一处。
她有些着恼的将陶碗狠狠的掷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的巨大响动，让她略微平静了些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