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观月一句话还没有问完，突然惊觉李淳风眼角划过一道泪痕，下意识地将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能让李淳风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天骄流泪的事情，应该不是他可以过分关注的。
“又是魔道。”
不过周卓倒不是很在意，三言两语和观月解释了一遍。不过他只说和那群杀千刀的魔道有关，却没有和观月详细解释李淳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别人的隐私。
“你先退下吧。”
想了想之后，周卓还是开口让观月离开了后山。而观月也察觉到了眼前的陛下似乎也有暴躁，弯腰行了一礼之后便大步离开了后山。
“哎……苦命人啊……”
待观月走后，周卓抬手在李淳风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径直走到后山断崖边任由狂风卷起他的黑发。他在等李淳风自己从神魂动荡中清醒过来，现在强行唤醒李淳风只会让他神魂重创。
搜魂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没过多久，李淳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断崖边黑发乱舞如疯魔的周卓。
这位杀气很重。
作为剑主的得意弟子，李淳风对杀气这类的感知十分敏锐。而周卓也没有向他特意隐瞒搜魂的事情，所以他此时略一思量之后便明白了一切。
“你对我搜魂了？”
李淳风垂头丧气地坐在石桌旁，怔怔地看着周卓问道。被人如此轻易地制住并大肆搜魂，这对他的自信与骄傲是一个沉重而又难以逆转的打击。
“嗯，你当时陷入了魔怔，朕只能亲自出手搜魂。”
清风拂过周卓的发梢，将他衬托得如同超凡仙人一般。李淳风无所适从地看着这位死飘然欲仙的大师兄，单从一个朕字便能察觉到其内心的骄傲，以及那天上地下盖世无敌的霸气。
“师兄，你……”
心神不宁之下，李淳风差点没跪在周卓身后。
“朕为神国之主，万灵共尊，自称朕有何不可？”
“不是……”
面对如此威严的周卓，李淳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虽然他是词穷了，但是周卓却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李淳风，朕一直觉得你是天才，纵剑万里横扫天下的那种天才，为什么你现在堕落得如此厉害。”
在李淳风恍惚的眼神下，周卓缓缓转过身来，注视着这位剑阁天骄平静而又淡定地轻声说道。
“向我出剑。”
“我……”
“向我出剑！”
不等李淳风开口，周卓突然皱着眉厉喝一声。
到底是当过北冥之主的人，他这一喝立刻让李淳风精神一振。不过这一振完全没有让李淳风振作起来，反而让他持剑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我……”
“废物。”
看着眼前踌躇不前的李淳风，周卓再次冷漠地吐出了自己的评价，宛若一只利剑般狠狠刺痛了李淳风的内心。
“我不是废物！”
自尊受挫，李淳风立刻红着眼对周卓怒目而视，手中的长剑更是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剑鞘中飞出斩向周卓的头颅。
然而它只是颤动罢了，它的主人根本没有勇气对周卓出剑。
这就有问题。
周卓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更是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懦夫，剑被你用成这样，简直就是对剑的侮辱！”
“我辈剑客超凡脱俗，仗剑行走天下，路遇不平一剑斩之。”
“若剑心不利，则剑不利，安能降妖除魔天地间？”
“拔剑！”
这些话不说是黄钟大吕，最起码也是阵阵清脆剑鸣，一直回响在李淳风心中不曾断绝。而李淳风听到这话之后非但没有振作起来，反而如同受到巨大伤害般抱住了痛苦地自己的脑袋。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它不肯听我的，我根本拔不出来！”
剑不听主？
周卓轻轻走到李淳风身边，默默注视着他腰间的长剑，片刻之后突然伸手从他腰间将那柄长剑连同剑鞘一起取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剑是好剑，通体由永恒蓝雪晶细心打磨而成。不过剑内还不曾出现剑灵之类的灵性种子，根本不可能发生剑不听主这种反噬的情况。
还是李淳风剑心不定啊。
“你现在是年轻一辈天下第几？”
周卓随手将长剑往李淳风面前一丢，平静地看着他问道。
大世争锋已然开始，八大仙门定然会联手为年轻一辈立下排名。这不仅仅是因为闲得无聊，而是一种对门内弟子的鼓励与诱惑行为。
排名这种事情很有意思的。
“第……二十……”
即使心中又羞又恼，但是李淳风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周卓的问题。能够再不拔剑且心中有阴影的情况下闯进前二十，他的潜力自然毋庸置疑。
“来，向我出剑。”
见这位确实还有救，周卓默默后退几步之后再次喝道。
“为什么！”
这已经不是鼓舞了，而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李淳风咬着牙恶狠狠地看向身前云淡风轻的周卓，眼神中的火焰仿佛要将身前之人烧成灰烬。
周卓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朕觉得你还有救，决定出手教教你，什么是剑。”
“既然你不肯出手，那就我来好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李淳风便发现身前之人突然缥缈了起来。一种比之前更寒冷的危机感迅速涌上他的心头，仿佛要将他的心脏冻裂。
拔剑！
不拔剑就是死！
快点拔剑！
李淳风的理智一直在催促他，但是他心中的阴影却仿佛一道枷锁，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心与手，让他根本没有这个力量拔出手中的剑。
“朕不会留手的。”
此时周卓已经化为一道光芒，凛冽得仿佛能够刺穿万物一般。
拔剑！
李淳风瞳孔顿时缩成一团，持剑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颤抖。他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卓眼神中的杀意，自然不会认为周卓刚刚那句话是在开玩笑。
但是……
他真的拔不出来啊！
“啊！”
李淳风突然间抱头嘶吼，无穷剑气从周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中汹涌而出，化作一柄银白利剑迎向周卓。他之所以在心魔缠身的时候还能闯进前二十，凭借的就是这一手近乎无穷无尽的先天剑气。
然而周卓也是使剑的行家，剑心更是霸道至极，这点剑气对他来说根本达不到阻碍的地步。
“你是知道的，天地万物皆为朕剑，它们挡不住我。”
清冷话语犹在耳边，周卓下一刻便穿过了无尽的剑气。那柄如水般的太阴剑甚至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直奔李淳风心脏而来。
“拔剑。”
死亡威胁狠狠攥住了李淳风的心脏，试图将他每一份潜力都压榨出来。但是那道跗骨之蛆般的阴影却一直挥之不去，死死压制着他的剑心。
“拔剑！”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在了周卓的太阴剑下。李淳风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感知到那柄利剑刺穿了自己的皮肤，划开了自己的肌肉，那颗跳动了数十年的心脏正在太阴剑气下缓缓收缩。
“啊！”
这种感觉简直就是折磨，李淳风突然疯魔般地抓住了那柄已经刺进一分的剑，随后反手抽出长剑刺向周卓，剑势霸道到绝不回头。
他要杀了这个人。
呵……
在慢镜头下，周卓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拔剑了。”
死亡威胁瞬间消散，眼前场景更是寸寸崩溃。
李淳风喘着粗气抬头看去，却发现周卓根本没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