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伦老爷子见周卓承认之后，心满意足的将自己面前茶杯的茶水反手倒进湖中，随后又摆出一副大老爷姿态瞥了殷心莲一眼，眯着眼睛故意轻轻哼哼了两声。殷心莲当场会意，喜笑颜开的为他满上。
输给剑道不传之秘，他这波不怨。
“我观你剑法森严，进退有据，但是其中依旧有瑕疵存在。”老爷子故意摇了摇头，装模作样的说道。如果光看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的话，说不定会将他误认为一位剑道宗师。
只可惜，他不是。
“老爷子有何教我？”
一剑破万法乃是剑道无上奥义，周卓哪怕天资再高也不敢说悟通了，此时见老爷子似有所悟连忙开口问道。
而老爷子的回答也很干脆。
“没有。”
一句话差点没把周卓憋死，偏偏这位岁数又大，他只能轻飘飘的白了老爷子一眼，故意和殷心莲小声嘀咕几句老不羞。然后殷老爷便上船给他来了一手助攻。
“哪里来的老王八蛋，我女婿剑法通神，岂是你能够置喙的？”
殷老爷一句三变，愣是把伯伦老爷子说成了不学无术的禽兽，直把伯伦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有将殷老爷重新踹下画舫的意思。
此时殷老爷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笑呵呵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略显兴奋的询问自己女儿刚刚比试结果如何。而殷心莲顾忌伯伦老爷子的面子，故意将比试说得你来有往。而殷老爷硬是扯着伯伦老爷子输了的事实不放，变着法的嘲讽老家伙人老无用，好悬没直接把伯伦气死。
最后还是周卓给出了一个公正的总结，才略微缓解了一下伯伦老爷子的郁闷。
“老爷子老而弥坚，晚辈侥幸年轻气盛，故赢了一手锐气。”
“说得好，修行和经商道理相同，修得就是一手和气生财。那些举世皆敌的人通常死得早！”
这是老爷子的老成之言，周卓点头表示受教了。一老一小迅速打成一片，再加上殷心莲时常抛出一两个梗，配合着伯伦老爷子适当调节着场上的气氛，画舫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年龄即是代沟，殷心莲这一手调节气氛的手段还真是不可或缺。
“贤侄，城中摘星楼乃是一绝，有空我定要带你去逛逛！”
“咳咳，老爷，夫人临终前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你不带上我可不行！”
“爹，自重！”
殷心莲飞着大白眼的模样甚是怪异，惹得殷老爷和伯伦老爷子同时大笑，更让周卓好奇。然而当殷心莲在他耳边小声解释摘星楼到底为何物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精彩。
老爷子不顾七十八的高龄，当着自家女儿的面说要带着一剑女婿逛青楼，不知道该说他老而弥坚，还是为老不尊才好。
就在四人嬉笑怒骂的时候，突然外面走进来一个仆役，压着嗓子在殷老爷耳边小声嘀咕。还没等他说出口，殷老爷突然皱着眉高声喝道:
“大声点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摆这种小家子气作甚！”
混迹商场七十多年的老油条，一开口就让人心里舒坦。
仆役没有办法，只好直起身对着众人高声说道:
“三日前，妙手空空说要偷我家碧玉，今日碧玉已然消失不见。”
碧玉？
兴许是看到了周卓眼中的疑惑，伯伦老爷子特地为他解释了一番。在他的说法中，这妙手空空原本乃是城中乞儿，不知道怎么得了大机缘，竟然让他学了一手妙手空空的真本事。虽然只有筑基修为，但是他却能入金丹府邸如入无人之境。
这乞儿前些天就放出话，说要偷殷府中珍藏的一块珍惜碧玉，让殷老爷安排好守卫等他大驾光临。而今天正是他之前说好要出手的时候。
“此人善匿形，来无影去无踪，即使老夫身为金丹也是头疼万分。”
伯伦老爷子最后如此说道，却让周卓眼前一亮。他的剑道宗师不正是这种匿形手法的克星吗？
“伯父，此贼胆大包天，小侄愿意前去将他拿下。”
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时机，所以周卓当即拱手说道，想要为自家未来岳父将那块碧玉取回来。
然而殷老爷却不慌不忙的喝着茶，仿佛自家女儿泡的乃是人间绝品。良久之后他才满眼笑意的看了周卓一眼，靠在椅子上拍着肚子说道:
“贤侄，世事如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下定结论，你怎知那人是好是坏？”
嗯？
如果可以，周卓很想上去摸摸殷老爷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被气傻了。然而不等他付诸行动，又听到殷老爷开口说道，
“妙手空空窃我碧玉是恶，但你可知，他今日窃这块碧玉，只是想养活与他一同住在城外的乞儿？”
周卓眉头一皱，心里对殷老爷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剑客向来孤直，所以他直言不讳说道:“偷窃即为贼，今日若是不能加以处置，日后定会为祸一方。”
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妙手空空这种行为确实让人不齿。筑基修士干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非要偷窃？
被周卓这么一反驳，殷老爷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就在殷心莲准备开口缓和一下紧张气氛的时候，殷老爷又轻扣桌面说道:
“此番是我思虑不周，但是我依旧不改，那妙手空空我见过几次，不是贪婪之人。”
“他从不为祸害穷苦，只动富贵，而且下手颇有分寸。只会拿那些无关痛痒的美丽花瓶，从来不会动人家的命根子。”
见周卓依旧皱眉，殷老爷又抛出了更加让他震撼的一句话。
“他的赃物全部被我买下。”
“伯父你……”
“我又将赃物送还人家，换得其宽恕，不然那妙手空空已经死八百回了！”
说到最后，殷老爷拍着自己略显宽厚的肚皮，笑呵呵的说道，
“人老了，钱又挣得太多了，就当为我家姑娘积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卓仿佛在殷老爷身上看到了极西佛门口中弥勒佛的影子，但是他的看法依旧不变。
为恶者，皆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