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陪本王吃些酒吧。”见陆离杵在原地不知走好还是继续站在凤颜卿身边为好,凤颜卿嘴角扯起一丝玩味,真不知这女子心中所想之事,更是不解她的一切,虽已相处五年之久,本也以为该是对她了如指掌了,可还是模糊居多。
凤颜卿的话对于陆离来说一直便是命令,不论以哪种口气皆是,不过用来缓解尴尬木然还是第一次。
漆黑天幕里挂了轮皎洁的孤月,月光投在酒杯中波光粼粼,周边寂静,唯有鸣虫谱着凡人听不懂的曲子,听闻久了倒也不烦。
“从未见识过你的酒量,今夜便陪本王放纵一些可好?莫如此拘束。”凤颜卿边帮陆离倒酒,边说着,不像是相劝,到像是恳求。
是了,对于像陆离这样的奇女子,确实不知该用何种言语,何种姿态来对待。
陆离端起酒杯,杏眸点点,便又抬首望向凤颜卿,清澈莹亮的瞳仁注视着凤颜卿,清水般的脸盘上浮现的表情一如既往淡然。
凤颜卿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从以前至今都没有仔细端详过陆离,她肤白如雪,唇绽如樱,领如蝤蛴,齿若夸犀,西子般的女子,宛若误入人间的仙子,想着凤颜卿将视线收回,干咳一声,将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属下从未碰过酒。”陆离两道眉轻扫,如月般的眸随意望他一眼,道不尽的袅娜。
巧笑俏兮,美目盼兮,凤颜卿脑中只浮现出这八字,陆离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惹得凤颜卿一阵茫然,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而二人在这夜色中却透出些暧昧的儿女情长。
凤颜卿没问陆离第一次将酒喝下去是何种感受,陆离亦没问凤颜卿为何深夜不入眠,二人像是商量好一同去吃酒的玩伴挚友,读过好多年书的陆离亦能同凤颜卿曲觞流水,悠哉悠哉。
“砰!”凤颜卿握在手心的酒杯被一把精致的小刀刺碎,碎片划过他的手心,划出些许伤口,瞬间血肉模糊,也就看不清究竟划伤几道,美酒顺着皮开肉绽流进去,如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痒,亦痛。
陆离忙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向凤颜卿扔过一块帕子,警戒地环视周围。
“何人?敢在东青王府造次,还不快快现身出来受死!”陆离厉声喝道,如秋水般的眸子转而狠厉。
凤颜卿接过陆离的帕子,在手掌上绕了两圈,与陆离一同起身,伫立于此。
如今贼人胆子愈发的猖狂了,竟然敢在人眼皮底下造次,久久那人没有现身,紧接着朝陆离飞来一枚暗器,陆离眼疾手快便用指尖接住了,上面有一个字条,内容赫然出现在陆离眼中,上面写着,“劝诫尔等勿多言,其治己而已矣。”
陆离的第一反应便知他们指的是夏森一案,陆离将字条念给凤颜卿听。
“你怎么看?”凤颜卿将问题丢给了陆离。
这种意外发生的出乎意料,原本陆离已经逐渐思路清晰了,而这字条无非也是让陆离更加确定了夏森是被威胁的,而那人又转来威胁凤颜卿,陆离即使是倾尽所有也会把真凶揪出来的。
“属下认为,早些找出真凶的好。”陆离似乎根本没有被这张简单的字条威胁到,而是更加确定了她的决定。
许久,凤颜卿看向陆离,微笑着道:“若是怕了,便让此事顺其自然吧。”人在这一生,会留下很多遗憾,也会遇到很多的不公,偶尔凤颜卿会想,在朝廷之中,要警言慎行,又如履薄冰,皇家看似风风光光的,却总有很多不能说的难言之隐,要顾及的东西数不胜数,今夜的字条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既然能够不畏惧凤颜卿明目张胆的前来威胁,想必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凤颜卿有些迷茫,他怕,并不是怕那个人,只是怕自己的一意孤行会给这个朝堂带来不利,也怕陆离会因此受到伤害。
“属下不会的。”陆离不假思索的回答,她不怕,从前是因为父亲官品还是有限,自然斗不过堂堂左相,而现在自己有恃无恐,凤颜卿是何人?未来君主,是可以造福百姓之人,那么自己,便可有恃无恐,至少不会让这样恶劣的事件在此发生。
凤颜卿欣慰的一笑,他是自惭形秽的,可能位高权重愈发会容易害怕些吧,会逐渐忘记自己的初衷,也会顾忌太多的东西,可陆离不一样,她心中是纯粹的,纯粹的想要还别人一个清白,也纯粹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不值得被放走的人,凤颜卿想,可能自己要在陆离身上学习一些东西的,学习那些自己曾经有而被逐渐抛弃的东西。
“吃些酒就回去睡吧,明日早些动身去查此案,皇家狩猎要开始了,倒是本王希望你能同行。”凤颜卿重新坐了下来,换了完整的酒杯,斟满以后便与陆离碰杯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今夜的酒甘甜爽口,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喝着。
许是酒劲上来了,陆离只觉脸颊发烫,一直烫到耳后,不用看也知定已泛红,脑子开始犯昏,她从未碰过酒,竟不知这样的东西能够使人意识模糊,她竟开始想念在姑苏的时候,那时无忧无虑,只陪着父亲母亲便可,怀念在院中与丫环们放纸鸢,母亲趴在轩窗之上看在天际之上自由飞翔的纸鸢,那时母亲的眼中满是羡慕,陆离可以理解,母亲定是很想能够不用整日躺在榻上,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也可以与寻常人那般走来走去。
想到这里,陆离眼前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是无比的怀念曾经的日子,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啊……作为女儿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想想都觉可悲。
凤颜卿从怀中拿出新的帕子递给陆离,虽然不知道陆离这是突然怎么了,可是凤颜卿知道,陆离不是那种轻易哭泣之人,定是想起了伤心事,他不便去问,更不知怎样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