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太子从未在盈盈面前乱过阵脚,为何世间只有一人可让你心乱如麻?我才是太子你的妻啊,我才是执太子你的手一起白首之人啊!
魏盈盈早已站在不远处将陆离与凤颜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躲在侧室门外,紧握双手,强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涂满那抹嫣红蔻丹的指尖嵌入手心,鲜血渗入指缝中,同蔻丹般刺眼。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却像一把尖锐的利器狠狠刺破那张绝世美颜,从未有过的嫉妒与心痛,从小自己想要的应有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玩到腻。
这种挫败感,就连师婧妃那样喜欢凤颜卿魏盈盈都没有过的,却被一个小小随从揽了去,莫非如此高贵的自己,竟是连个下人都比不上?
顷刻间,魏盈盈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了水里,四下无人,水不停的从鼻子中、嘴里往身体中灌,像是快要窒息了般难过。
所有的情绪化成了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往出涌。
也不知凤颜卿是何时走出的,看到魏盈盈时停滞了片刻,便诧异问道:“何故于此?”
魏盈盈立即抬手用手背草草抹了眼泪,却未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在微微轻颤,虽乱了方寸,语气却笃定:“爷,晚膳已传上桌了,妾身见爷迟迟未到席,不免担心便找了一圈。”
“太子妃费心了,我们走罢!”凤颜卿并未想过对魏盈盈如此凉薄,他知魏盈盈为何落泪,亦知晓魏盈盈此刻的心情,可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既然不知,何必多言?
果真是逢场作戏罢,魏盈盈跟在凤颜卿身后,杏色裙摆曳地,今日是她生辰,就连平日中喜爱却从不舍得佩戴的珐琅银钗都别在了发髻最显眼的地方,只因此钗是集市上凤颜卿送她的。
为何连自己哭了凤颜卿都不在意……
妒忌像把刀插在了魏盈盈胸口上,痛得她不能呼吸,心中的苦楚无以复加。
她在意的是为何凤颜卿不来解释,哪怕是编个谎言狡辩一下也好啊,她在意的是为何凤颜卿就对她的事如此不上心。
“爷……”走到一半,魏盈盈突然停驻了脚步,轻唤一声凤颜卿。
“你身子不舒服?”凤颜卿随即也停下,走到魏盈盈面前,抓起她的玉手,指尖一阵寒意,低头注视着魏盈盈受伤的手心,心疼的皱起眉头,“为何这般不小心?本宫这就让王主管给你换几个机灵些的丫鬟。”
凤颜卿的手敦厚而温暖,就连手心中因常年练武而磨起的老茧都摩挲的让人舒服,魏盈盈咬咬嘴唇,娇嗔道:“太医说妾身有喜了……”
“当真?”凤颜卿双手抓着魏盈盈的肩膀,掩饰不住的兴奋问道。
这步棋果真没有走错,魏盈盈唇角划过一丝得意,便娇羞地垂眸,点点头,“妾身不敢欺瞒。”
什么陆离,也不过是东宫的一条狗罢了,能有多大能耐?魏盈盈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被凤颜卿紧紧抱在怀中,而她偏头望向陆离闺房的方向,嗤鼻一笑,转而双手放在凤颜卿的身上,轻轻抱着凤颜卿魁梧的后背。
……
自东宫中皆知晓魏盈盈有了身孕后上下打点的更加仔细,而近日边防战况又吃紧,敌军虽是些乌合之众,却也足够让皇上头痛的,皇上便派了凤颜卿挂帅,毕竟凤颜卿刚做太子,必定要为朝廷有一番作为的,大理寺之中有少卿管着不必凤颜卿操心的,皇上命令凤颜卿务必驱除鞑虏,早日归来。
辞行之日,凤颜卿身着狻猊战甲,右胳膊夹着头盔,盔上红缨被风拉扯着徐徐,魏盈盈还有一行下人将凤颜卿送出府门,左右两边分别站着,魏盈盈拿出丝帕帮凤颜卿轻拭掉额际的细汗,相对而言,杜鹃站在一旁却有些手足无措,不免有些尴尬,杜鹃是魏盈盈为了变现自己贤良淑德,特地将杜鹃从一等丫鬟提上的滕妾,凤颜卿并未反对,只是觉得有人与魏盈盈作伴了而已。
凤颜卿握着杜鹃的手,嘱咐道:“太子妃而今已有身孕,你跟随本宫时日已久,定是要帮着本王照料着点,府内大小事你帮着照看,莫不能将盈盈累着了。”
“婢子记得了,太子万事小心,府内之事莫记挂。”杜鹃不着痕迹地松口气,却又隐隐开始担忧,虽然她是妾侍,又是魏盈盈将她送到凤颜卿身边的,可女人的嫉妒心,实在不敢低估,魏盈盈不会趁机为难自己吧,而今她腹中有了太子骨肉,定是轻易对付不了的,却又责怪自己不擅长耍心机。
听罢凤颜卿的话,魏盈盈强咬着牙挤出一丝笑容,“爷勿要记挂了,妾身会乖乖听姐姐的话,也同妹妹一起等着爷凯旋!”
这便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不仅背着自己去与陆离那贱人纠缠不清,竟又要削自己在府中的权力,这叫魏盈盈如何能够宽心?而那日看到的一幕,在她心中泅开沉郁的钝痛。
号角声从大观楼传来,凤颜卿一个倾身借力跃上青骢马背,轻甩着缰绳,战马缓缓提起蹄子向前走去,踏过卷起一浪又一浪的尘土。
凤颜卿侧头回身,向陆离居住的闺房方向眺望,只见得高檐翘背,碧瓦朱甍,再者便是高高的围墙。
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是了,大丈夫言语怎可马马虎虎,不成体统,此刻是顾不得去向她辞行了,亦或是本就找不到理由去见她。
……
“姑娘,要走么?”
“走罢!”日光将凤颜卿的身影拉得欣长,陆离被两三个人搀扶着站在王府最高处凝视着凤颜卿远去的背影,服侍之人见陆离容上涟漪一般徐徐散开的笑意,不禁感慨。
这位与整日花枝招展的妩媚太子妃相比,要素净舒服的多,分明是同龄,却美得大不一样,一个如误入人间的狐妖,一个便就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陆离被丫鬟架着往闺房艰难的挪动,原来这便是失去双腿的感觉,原来这便是成为废物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没有自己陪着凤颜卿上沙场的战争,心中便很微妙,担心?信不过他人?还是什么?陆离不知,也不想知。
出城甬道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城楼之上,明黄华盖,羽扇宝幡,皇上身着褚黄朝服居高临下,战旗在风中猎猎飘扬,士兵手中的兵器散着阵阵寒芒,这便是要走了,太子首次挂帅出兵,自然是要热闹的多。
辞行的号声吹响,百姓分散到两边,凤颜卿为首,身后两行人紧随,马蹄声整齐的踏过京城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