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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难题

紫云庵中,左首禅房内。

山中寒冷,零星雪花飘落,更有寒风吹拂。但禅房之中,温暖异常。

上官无忧坐在火盆旁,朱敏楠站在一旁煮水泡茶。房中,充满浓浓的茶香。

“小姐,你为何要那少年前去寻找那鲜花与水晶金鲤?这两样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若是他寻不来,小姐便不见他了?”

朱敏楠的话轻柔,虽是透着恭敬,却也犹如长者在和自己宠溺的晚辈在说话。

无忧手中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叔叔煮茶的手艺是越发的精进了,怕是我这嘴,喝惯了叔叔煮的茶,再也喝不惯别的茶了。”

朱敏楠知道,无忧是故意岔开话题。他一生漂泊江湖,阅人无数,况且这上官无忧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自己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如今,他却觉得,无忧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小姐怕喝不惯,朱叔叔便终生侍候小姐,小姐出嫁,我便也跟着新姑爷,做你们的管家,不知小姐可会嫌弃?”

朱敏楠微微一笑,语气中有着几分打趣之意。

“朱叔叔说话怎么也没个正形了?无忧还小,父亲夙愿未了,何谈婚嫁?”

无忧并无半分娇羞,而是很淡然说道。说完,竟然一声轻叹。

“小姐不要忧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庄主一生为此奔波,皇天终会不负有心人的。小姐若以此束缚自己,不谈婚嫁,恐怕庄主不会答应的。”

无忧轻声笑道:“叔叔又拿爹爹来压我,爹爹才不会像你这般,事事如此操心。”

“朱叔叔一生没有婚娶,也没有后人,早把小姐当成自己亲人。小姐之事,我岂能不操心?他日小姐觅得如意郎君,我便也就安心了。”

朱敏楠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十分真诚,发自肺腑。

少不得又引来无忧一声轻叹,说道:“当年你追随爹爹,让你贴身护卫于我,却不想因此误了叔叔终身。叔叔放心,无忧定会将叔叔视为父亲一般,尽这儿女孝道。”

朱敏楠一惊,赶紧道:“小姐,这可不敢!朱某承蒙庄主相救,有再造之恩。朱某折服庄主为人,甘愿一生为啸风山庄门客,承蒙庄主看重,委以重任,让我成为小姐贴身护卫,已经是三生有幸。小姐如此说法,却让朱某惶恐了。”

无忧笑道:“朱叔叔不要惊慌,无忧是肺腑之言,心中早就这么想了的。”

朱敏楠起身抱拳施礼道:“朱某今生得遇庄主,得侍奉小姐左右,已经知足了。”

无忧示意朱敏楠坐下,笑道:“你我之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客气?”

朱敏楠笑道:“那小姐可否告诉我,为何要那少年去取来两样基本不可能取来的物件?”

无忧道:“朱叔叔绕来绕去,还是想着这件事吧。”

“是的,我心中实在不解?”

“朱叔叔请说。”

“那少年有伤在身,小姐曾两次赠药,小姐显然一心帮他。这鲜花且不说,我也不知是何物,但水晶金鲤可是剧毒之物,小姐为何要他寻来?”

无忧静静听着,手中茶杯本已端起,忽然又放下,似是自语般轻声道:“帮他?我是在帮他么?“说完,自顾自又轻轻摇头,淡然道:”我如何会想到去帮他?他无缘无故前来求见,不知是何目的。我不想见他,便随口出了一个难题,却让叔叔诸多猜测。“朱敏楠听着她口中平淡的语气,心中一阵默然。他知道,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虽然不及十六岁,但自幼便沉稳异常,遇事总能不惊不乍,不慌不忙。只是有什么话,也大多藏于心中,若非她自己愿意说出,任你使用何等方法,她始终都能守口如瓶。

其实,他哪里知道,无忧当时听到无痕前来求见,未加思索便随口说出要无痕寻来山巅最美之花与水晶金鲤方可一见。她当时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两样东西,如今听得朱敏楠一说,莫非自己心中果真牵挂那个瘦弱如猴却目光清澈,心存侠义却又似乎放荡不羁的无痕,一心想要帮他不成?

她的心中骤然有了一丝纷乱,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纷乱。

她在心中自己否定:我怎么可能会去牵挂于他?

可自己两次赠药又是为何?这次随口而出两样东西,要他寻来,又是为何?

她心性再如何成熟,也毕竟是少女,不曾经历男女情爱,如何理得清心中纷乱?

朱敏楠如何看不出无忧脸上神情,心中隐隐知道,自己的猜测或许是真的。他竟然无缘无故的心中一松,仿似放下了心中重担,笑道:”我虽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他寻来那剧毒之物为何用,但我知小姐定然不会是想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愿那少年不负小姐所托,早早寻来那两样东西,省得小姐犹如丢了魂魄一般。“无忧愕然抬头,双颊飞霞,说道:”朱叔叔可不能乱说,我如何便丢了魂魄了?“朱敏楠轻轻一拍自己嘴唇,笑道:”朱某失言,小姐勿怪!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斋饭可曾准备妥当。“待得朱敏楠离去,无忧忽然觉得心中若有所失,似是空空落落,没有了去处。

此时的无痕正骑着小毛驴,前往清平山。

天空飘着零星雪花,路上湿滑无比,他一手握着葫芦,不时喝上一口,却不控辔,任由小毛驴信步而行。

他沿着小溪而上,村汉的家他只去过一次,还是晚上,如今只能凭着模糊记忆前去寻找。但他知道,他的家便在离小溪不远的山腰上。

一人一驴缓缓行走于小溪旁,山野间,灰蒙蒙一片,难以远视。

而在他身后半里处,有两人闪闪躲躲,紧紧盯着无痕,却始终不靠近。两人不时靠近一阵嘀咕,显然,这二人是在跟踪无痕。

无痕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荒野之中也会有人跟踪,全然没有注意。

不多时,他来到那晚遇见村汉之处,他骑在驴背上,四下张望,隐约可见氤氲白雾中,一座茅屋独自立于山腰。他脚下微微一用力,手指茅屋方向,说道:”找到那里,便有你的酒喝。“小毛驴叫唤几声,撒蹄便跑,往那茅屋奔去。

两人见无痕去远,才站直身子,一人道:”我在这里盯着,你且去告诉少主,说这瘦猴在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另一人轻轻点头,返身离去。

无痕来到茅屋前,见房门紧闭,便扬声喊道:”大叔可在家中?“房门几乎是应声而开,小芸出现在门口,惊喜道:”爹爹,是恩公来了。“无痕跳下驴背,见村汉惊喜交加迎来,牵过小毛驴,说道:”少侠不请自来,可使蓬荜生辉了!“一边转头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你娘做几个菜,今天少侠务必留下喝几杯!“小芸迟疑道:”可……可……家中没什么好菜,怕是怠慢了恩公。“无痕笑道:”姑娘无须客气,在下也是粗野之人,哪来这许多讲究?“汉子笑道:”好在我昨天抓了几尾鱼,便烧了给少侠下酒。“两人边说话边进入房中,小芸显然惊喜得有些失措,赶紧搬过木凳,伸出衣袖拂拭几个来回,才连声道:”恩公请坐,小芸去帮娘亲烧菜,待会你与爹爹好好喝上几杯。“一句话没说完,门外小毛驴仰头叫唤,无痕一拍脑门,说道:“我这一高兴,把它给忘记了。”

“少侠莫急,我家养有耕牛,倒也备了些草料,待我去给它一些。”

无痕尴尬笑道:“它叫唤的不是草料,是酒。”

汉子本待转身出去,闻言愕然道:“酒?小毛驴喝酒?”

无痕笑道:“它与我一样,无酒不欢。”

汉子“哈哈”大笑道:“有趣!少侠豪爽之人,不想连坐骑也如此豪爽!痛快,老汉家中倒也藏了几坛酒,便与它喝些也无妨。”

无痕道:“如此就多谢大叔了。”

汉子举步往内屋而去,边走边道:“少侠再与我这般客气,便是见外了。”

不时抱着一坛酒出来,又去过一个木盆,将酒倒出,房中顿时酒香四溢,房外毛驴则叫唤更欢。一坛酒倒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汉子却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依然满脸笑意。

无痕见状,心中暗道:“这大叔倒是真豪爽,窖藏之酒毫不吝啬便给了小毛驴,倒确实有几分江湖习气。“汉子将酒端出,饶有兴趣看着毛驴低头喝酒,不由诧异无比。

回到房中,他犹自回头,咂舌说道:”这小毛驴怕是好酒量,不知一坛够不够。“无痕笑道:”可不能惯它,若由得它喝,待会喝醉了,我如何带它回去?‘汉子“哈哈”一笑,说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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