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如意如意,万事如意。
这是当初陈如意的生母起的名字,寄托着无尽的祝福和喜悦。
陈如意一直都醒着,她也会枭水。
紧紧闭着眼睛,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嘈杂,寂静,以及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不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明明,明明只要有个公子下水救她,不,不需要下水,只要见着了,她便赢了。
想到这儿,陈如意不禁暗自对自己的婢女感到着恼,真是没用,一件小事也办不好。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哪怕是最娇蛮的四公主,都能看出一二。
陈如意婢女的行径,实在有些明显。
此次参加花宴的少年少女,各个身份都不浅,随意搭上一个,都值了。
这京中的贵女们,未及笄之前,每日里想的莫过于哪家的绣坊出新料子了,哪家的胭脂水粉最好用,哪家的果子点心最好吃,诸如此类。
一旦要及笄了,闺阁里,弥漫的不过是少女怀春的心事,哪家的儿郎翘楚俊俏,少不得娇语阵阵。
这花宴上的公子哥儿,论身份,便是这京都里数得上的人家了。
三公主天生一副玲珑心窍,粉白的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嘲讽。
四公主兴致缺缺,她生在皇家,母妃又得势,素日里只有横行的份儿,着实没有几分怜悯之心。
金缃面色苍白,双手掩在袖子里绞着帕子,指骨微微泛白,唇角紧紧的抿着,既恨且怕的盯着陈如意。
她的处境纵然比陈如意好一些,却也好的有限,陈如意这般行事,也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这一出之后,只怕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也是该出阁的年龄了,闹出这一回事,就算最后不是她的错,名声只怕也坏了三分。
可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臣女求公主做主!”金缃白着小脸,扑通跪在晏非聆身前,说话间眼睛里便泛起水雾,扑簌簌落了两行泪来。
晏非聆眼角一扫而过陈如意。
在金缃跪下喊冤之时,躺在床上的人儿,睫羽微微一颤,覆在眼皮之下的眼珠轻轻一动,眉宇微扬。
“金家姐姐先起来说话吧,事情到底如何本宫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晏非聆本就生的好,甜甜一笑让人莫名相信。
拉着金缃在凳子上坐下,递了杯参茶过去,“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实在是愧疚,金家姐姐先喝杯参茶,安安神。”
金缃知道眼前几位都是东陵最拔尖的尊贵人儿,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像一个瓷娃娃的女孩,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臣女不敢当公主一句姐姐,也没有责怪公主的意思。”
“金家姐姐莫不是不愿意认本宫这个妹妹?”晏非聆眨眼睛,便流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一双明亮的桃花眸紧紧瞧着金缃。
金缃原本苍白的小脸一红,放下参茶连连摆手,“臣女不敢。”
“金家姐姐放宽心,清者自清,周家姐姐已经在帮忙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晏非聆重新将参茶放入金缃手中,声音甜软的说道。
手中参茶透过瓷白的杯体,传递着一阵阵暖意,让金缃起伏不定的心神渐渐放松。
收回把脉的手,诊断的御医摸了摸颌下短须,眉头紧蹙,神色有些为难的来到墨菊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指挥着宫人的墨菊闻言,神色晦暗的看了一眼床上仍旧直挺挺躺着的陈如意,鼻间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冷哼,面上不露声色的吩咐了御医几句,才向晏非聆走去。
御医则匆忙敛襟离开。
这些高门贵人之间的事儿,还是少搀合为妙。
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愉快的待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哟。
出了门的御医,颌下短须轻轻一抖,望着被高高围墙切割成一块块的蔚蓝天空,心里感慨。
当这御医,面上是风光,实则是提着脑袋看诊哟。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人近中年的御医摇头晃脑的健步如飞。
不行,他孙儿怎么也不能走他爷爷这条老道。
回去得好好管管。
晏非聆原本就猜着了陈如意没有昏迷,如今听了墨菊的传话,得了御医的肯定,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殿下,御医说了,陈大姑娘只是落水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很快就能醒转。”墨菊看着一屋好奇的目光,在晏非聆示意下大声说道。
晏非聆眉眼间划过一丝笑意,声音特意提高了些许,“嗯,正好厨房送来了驱寒汤,陈大姑娘也差不多该醒了,正好可以趁热喝。”
陈如意身子微微一僵,心知自己装作昏迷的事情恐怕已经暴露了。
发出轻轻的一声低吟,陈如意缓缓睁开眼睛,戴着金镯的手抬起,揉着额头慢慢坐了起来。
陈如意发出的动静不小,屋内众人皆看了过去。
“咦,醒的可真是时候。”四公主以手撑头,语气里充满了惊讶,歪着头看向僵住的陈如意。
晏非聆心底轻轻一笑,四公主的的确确只是感慨一句而已,不过,陈如意恐怕不会这么想。
“臣女参见三公主,四公主,六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如意掀开被子,扶着床沿,身形柔柔弱弱的俯身行礼。
侍立旁边的宫人得了墨菊的眼神,大步上前,一左一右便将陈如意架了起来。
“陈大姑娘不必多礼。”三公主笑得和蔼可亲。
“啧,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还行什么礼。”四公主轻飘飘的说道。
晏非聆但笑不语,不置可否,只在一旁甜甜的笑着。
陈如意只觉得胸口有一瞬间的发闷。
“陈如意!你终于醒了,当着几位公主的面儿,我们说清楚了,明明是你自己落的水,与我无关。”金缃则脸上闪过惊喜,急忙开口。
陈如意脸上一闪而过惧意,低垂眼帘,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样,轻轻说道,“或许……或许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落的水。”
那一副委屈的模样,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自己言不由衷。
金缃小脸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