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槐云殿的槐树枝桠上,满满当当承载着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
放眼望去,绵绵的白雪装饰了整个世界,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真是一副瑞雪兆丰年的好气象,好景色。
槐云殿内的气氛也颇为不错。
当初太医院一闹,杨太医亲自过来替孟昭仪和乐语诊治。
而结果虽然不大好,但至少二人都保住了命。
乐语的腿恢复的不错,不过终归是不能如往常一样灵活自如,三个月休养后,领了恩典,出宫了。
宫里的宫人,凡是身有残疾,经太医验证,主子许可,再向皇后求得恩典,便可提前出宫。
这是除了宫人25岁自然出宫外的另一条路。
走的当天,乐语很不舍孟昭仪,不舍晏非聆,不舍乐心,但晏非聆还是从她的眼底,看出她对自由的渴望与向往。
晏非聆看得出来,孟昭仪自然也看得出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家位于扬州的小店面的地契以及百两嫁妆底。
乐语家在扬州,家里还有一对兄嫂,早在三个月前,杨太医断言乐语腿将会有后遗症后,孟昭仪递话出宫,乐语扬州的兄嫂便开始替乐语相看人家。
凭着从宫里出来,百两嫁妆,店面铺子,以及不错的长相,背靠孟昭仪和六公主,即使身有残疾,可不影响正常走路,依旧能够寻得不错的人家。
事实也是如此,不出一个月,上门求娶乐语的人家众多,乐语兄嫂挑来挑去挑了户家庭简单的人家,相互约好了日子,就等乐语回去完亲了。
纵使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槐云殿的气氛依旧低迷了几天,一众宫人还是很羡慕乐语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宫里熬到25岁。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这样风风光光的出宫。
乐语走后,孟昭仪身边只剩下乐心一个大宫女,不过孟昭仪不提添人,也没人自找没趣。
剩下的另一个病患孟昭仪,自从上次溺水后,身子就弱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般面色红润,反而时常苍白无力。
更见不得风,碰不得凉水,常常小病不断。
入冬后,更是咳嗽得经常。
因此,槐云殿上下萦绕不绝一股药味,碳火也烧得很旺。
药材,碳火,补食,样样花钱如流水。
看着账簿,算盘,毛笔,小小的人儿拿着笔头一点一点自己白嫩饱满的额头。
自从贝才人来闹过一回,孟昭仪、乐心、乐语,槐云殿管事的都躺床上后,槐云殿上上下下的安排就都落到晏非聆身上。
后来乐语出宫,孟昭仪身子骨弱,乐心忙着照顾孟昭仪,槐云殿的管事就一直在晏非聆身上。
其实管事也不难,每日除了上午的调香,下午的习字混迹太医院,晚间只花不到一个时辰,晏非聆就能解决账目安排。
唯一让她感到棘手的是,越来越少的银子。
孟昭仪年俸200两,晏非聆年俸300两,一年五百两的银子,以前是绰绰有余,现如今光是打点上下都花去了大半,再加上补品赏赐,目前账目上剩下的钱只有不到五十两。
省着点用应该能熬到开春发放俸禄的时候吧,晏非聆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孟昭仪静静站在帘子后,看着自家女儿皱成包子的小脸,心底暗暗愧疚。
她的私产不多,往日里受宠时,私产收入多少她根本不在意,可如今不受宠,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时候,就恨自己私产收入不够多。
不过她更恨自己的无用,既不得宠,又不会赚钱,还要沅沅一个孩子来照顾自己。
“沅沅,不要看太久,伤眼睛,”孟昭仪掀开帘子,苍白的面容浮现淡淡笑意,伸手摸了摸晏非聆的头发,“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啊。”
逛一逛?
确实,上次出事后,她好像就再也没有出去逛过了,算一算都有四个多月了。
“娘亲知道一个地方,可漂亮了,尤其是现在下过雪后。”孟昭仪难得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双颊仿佛都红润了几分。
猜到孟昭仪用意的晏非聆自然高兴的点头赞同。
决定出门,母女两个便裹成一团熊的模样,外罩厚绒毛披风,内抱热乎乎的手炉,脚蹬鹿皮靴,盖着风帽,头上撑着伞,全身上下除了小嘴,就没有一处露出来的地方。
带着乐心平喜和画眉,五人组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目的地——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