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寒冬,席卷了后宫半个多月的皇子落水,巫蛊人偶一案,终于落下帷幕。
久居慈宁宫,不理后宫诸事的太后亲自理事,以雷霆手段查寻,仅仅两日,便寻出真凶——如日中天的贝才人。
太后在巫蛊人偶的盒中发现的布料,后宫中贝才人一人独有,内侍搜查过后,在贝才人卧室内发现了残余的布块。
缉拿下其侍奉的宫人,入慎刑司拷问,不出一日,几乎全部认罪。
太后亲下懿旨,废除贝才人份位,即刻押入天牢,延禧宫东殿一应宫人杖毙,贝家革职候审。
将此事盖棺定论之后,太后又回避慈宁宫,交还理事权与阮皇后。
贝才人前一刻尚是风光无限好,下一刻便身陷囹圄难自救。
世事莫测,人走茶凉,对于素日里嚣张跋扈的贝才人,后宫诸嫔妃只余下一声叹息,两下冷笑,以及三分悲凉。
最是无情帝王家。
对贝才人落魄的幸灾乐祸,人心惶惶,也抵不过阮皇后让人放出的消息。
过年祭祀之时,阮皇后将过继六公主晏非聆于名下,正式过玉牒入宗册。
这消息一传出,无异于深海惊涛,晴空霹雳。
全后宫的注意力瞬间都放到了这个幸运的六公主身上。
阮皇后膝下无子女,也就是说现如今的熙宁帝,名下子女虽多,却无一人是嫡出。
六公主这一过继,上玉牒入宗册,就不是一般的教养,而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公主。
足以傲视诸皇子皇女。
只不过,众人皆想不明白为何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六公主。
莫非是因为六公主年幼失母,此番又救了八皇子,为了显示仁德,过继以示奖赏。
似乎这是唯一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阮皇后是出了名的不喜孩童。
而不少有皇子的嫔妃,不禁心思浮动,以往阮皇后不亲近皇子皇女,她们想要巴结都没有机会,现如今阮皇后主动过继,或许,是她们的机会?
阮皇后生不出孩子,可有名分地位,她们没有名分地位,却有孩子。
或许,可以试探一下阮皇后的口风,毕竟她们提供皇子,阮皇后提供名分,互利共赢的事不是吗?
一时间,后宫暗流汹涌,众嫔妃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阮皇后递话出去的时候,凌波殿昏迷半月的八皇子,醒了!
八皇子落水是六公主救的,现在八皇子醒来也是在六公主被宣布过继的时候。
怎么看都和六公主息息相关,简直就是八皇子的福星。
原本就被众人探讨的六公主,再一次登上话题新高度。
后宫的蠢蠢欲动与碧园无关。
早在宣布过继之前,阮皇后就下令后宫众人不得到碧园打扰六公主养病,梅贵妃也递话出去不得打扰六公主。
这许多年来,阮皇后和梅贵妃同下一道命令,倒是稀罕事,却也镇住了后宫嫔妃们,目前没有人敢去碧园。
毕竟单独得罪一个就够受的了,同时得罪两个,只怕是不想活了。
只不过,后宫嫔妃们也打算观望一二,看阮皇后是真打算把六公主当女儿,还是只是面子功夫,再决定对六公主的态度。
而后宫里的宫人们,就没有嫔妃们想的多,无论阮皇后抱的什么心思,碧园的六公主,只怕是要起来了。
他们巴结巴结总是没错的。
于是乎,碧园的待遇瞬间拔高数截。
碳是上好的银丝碳,送来的量不只够晏非聆一个人日夜不停的烧,甚至够平喜用。
吃食更是大变,各式补品流水般上来,什么补上什么,天天不带重样的。
最可怕的是,现在平喜一出碧园,路上大大小小的宫人,一个个要么喊平喜姐,要么喊平喜妹妹。
平喜觉着,一夕之间,仿佛全世界都认识了她,都是她的亲戚,还是那种很熟的。
这一下直接吓得平喜躲在碧园里,都不敢出门了。
每日直呼,这世界,太可怕了,变得真快,让她猝不及防。
不管后宫中如何风雨交加。
前朝御书房内,端坐龙椅的天子面覆寒霜,目光冰冷的听完暗卫的禀报。
“杜得康!”挥退暗卫,熙宁帝高声唤进杜公公。
“朕让你查的事,如何?”熙宁帝一看见杜公公的身影,劈头盖脸就是问话。
杜公公扑通一声跪下,额角冷汗涔涔,“奴才无用,目前只查到一些线索,指向永和宫,以及……钟粹宫!”
钟粹宫……
熙宁帝想起暗卫的回禀,眸光愈加冰冷,扬手止住了杜公公的话,“朕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你的惩罚,也罢了。”
杜公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微微疑惑,却不敢再多话。
“奴才领旨。”杜公公磕头谢恩领旨。
手执宣毫,熙宁帝负左手立于案前,右手泼墨,大笔挥就。
静!
气势磅礴,笔触力透纸背,如铁画银钩,笔走龙蛇。
观海殿。
照顾八皇子一夜的梅贵妃,昂首看向一望无际,却只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眉眼渐渐冷凝。
贝玉儿?糊弄谁?
坤宁宫。
阮皇后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看完的信纸轻轻一扔,准确的落入火盆之中。
看着被火舌吞噬的信纸,阮皇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容一柔,便笑着和身后的扶柳等人商量过继的细节流程。
熙宁十一年末,东陵后宫之内,真可谓是精彩纷呈。
初雪骤降,整片大地银装素裹,看起来纯净通透,却不知底下掩埋了多少尘土。
而一旦消融,又会否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