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不冷不燥的微风带来了淡淡的茶花香味,沁人心脾,舒爽怡人。
水思莲已在脑中想了无数个劝说水玄幽的理由,可她却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又思忖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直话直说,她换上一个柔到了骨子里的笑容,轻声道:“哥哥,这画像中人虽是容颜倾城,可太子妃又不止是哥哥的良人,更是我璃水未来的皇后,哥哥要娶谁过门,总是不能光看容貌吧。”
“你认识她吗?”水玄幽还是保持着看画的姿势,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水思莲闻言微微一怵,急忙否认道:“不认识,思莲怎么会认识她?”
水玄幽这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就只有容貌?”
水思莲不知如何回答,正踌躇间又听见了水玄幽的问题,“莫不然你来说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当太子妃?”
水思莲天真地以为水玄幽当真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又往前踱了几步,笑道:“那自然是要名门闺秀,蕙质兰心,进能助哥哥治理天下,退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水玄幽这方总算将视线转到了水思莲身上,他用自己那双狭长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毫不犹豫截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妹妹,你当我璃水国的四公主多久了?”
在水玄幽这冷若冰刀般视线的注视下,水思莲总算是明白了水玄幽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嫌她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她微微眯起那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笑道:“哥哥,你这是在怪思莲多事吗?”
水玄幽将画像收起,微一挑眉,“难道你不是吗?”
水思莲的笑容僵在嘴边,白墨见状急忙劝道:“殿下,虽说公主与陛下相认时日不长,可血缘却不是以时间长短计算的,不论如何,两位殿下是兄妹这是事实……而且属下越看便越觉得两位殿下极有兄妹相,特别是那对眉眼……这便是二位殿下割不断的情分!”
水玄幽按着性子才将白墨这话听完,若不是他此刻的心情好,只怕这个废话一堆的家伙尸体都凉了。
他挑着眉,对玄明玄月道:“你们觉得本宫和公主长得像吗?”
玄明认真地看了看二人,点了点头,“以前倒没觉得,今日被白侍卫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相像,你看两位的……”
玄明原本还想指出水玄幽二人具体什么地方相像,可却被玄月拉住,他悄悄示意玄明不要再往下说,玄明看玄月神色肃然,便立刻将话头拐了个弯,打起了哈哈,“两位殿下虽然有些相似,可这世上之人林林总总,总是能找出几个相貌相近之人……”
“还算你转得快!”水玄幽呵呵一声,又似笑非笑地转向水思莲,勾着嘴角轻声道:“父皇因为对你母亲心有亏欠,所以对你比对其他的姐妹都好一些,可就算如此,本宫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嘴,她配不配我,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水玄幽的话说得不算轻,这也让原本心思就不太平的水思莲听得脸色煞白,可她毕竟也不是寻常人等,只半刻失态后水思莲便又笑道:“哥哥这么生气做什么?思莲几时敢管哥哥的事了?思莲原意是说那画中女子长得虽美,可父皇却未必会同意哥哥纳她为太子妃,父皇心悦之人必定会是思莲说的那样的,思莲也只是提醒哥哥要注意陛下的喜好罢了……不过哥哥放心,思莲是一定会站在哥哥一边的。”
水玄幽这才换了张笑脸,可虽说是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他不再理会水思莲,而是对玄月道:“好了,这会子休息得也差不多了,你再来画一张卿烟嗔怪模样的。”
“卿烟?”水思莲一惊之下竟不由自主说出了声,她记得这人应该不叫这个名字。
她这一乍引来了水玄幽三人的目光,水玄幽问道:“怎么?你还当真认识卿烟?”
水思莲急忙掩口笑道:“哥哥多虑了,思莲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自觉地便说出了口……既然哥哥还有事,那思莲便告辞了,哥哥放心,思莲定是站在哥哥一边的。”
水思莲说罢,强压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领着白墨和菖蒲出了太子府。
璃水,璃城。
公主府前厅,水思莲将菖蒲支开后才迫不及待对白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卿烟又是谁?你不是说她叫俞怀吗?”
白墨也是一头雾水,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认真过了一遍才道:“公主不是曾让我私底下查一查俞怀的母亲吗?”
水思莲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可是你查了这么久,不就只查到了她叫俞木莲吗?”
白墨小声道:“我不是还查到了一些边角小料,本想告诉你,是你自己说那些都是些废话,听了也没用吗?”
水思莲斜睥了白墨一眼,示意白墨继续说,白墨这才悠悠道:“在陛下登基前这个俞木莲曾是陛下府中的歌姬,陛下对她极为宠爱,可那时陛下参与夺嫡,要想赢,就必须取得时任丞相李玉的支持,于是陛下不得已娶了李玉的嫡女,也就是去年才驾崩的李皇后。”
白墨顿了顿,又道:“陛下与李皇后成婚后,李皇后很快就察觉到了俞木莲的存在,李皇后本想将她处死,可谁知却被她跑了,而且还带着三个月的身孕。
后来那几年里李皇后一直在派人追杀她,而由于李皇后外戚势力很大,陛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皇后驾崩以后,陛下才收拾了她家族的势力,而后又立了非嫡非长的水玄幽为太子。”
“所以这些和俞怀变成卿烟有什么关系?”水思莲对这些前尘往事可没兴趣,她只想知道这个卿烟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对自己有多大的威胁。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白墨转着眼珠,认真道:“虽说派人追杀俞木莲母女的并不是陛下,可陛下也算对她们母女见死不救了,如果你是俞木莲,你会告诉自己女儿她有个这样的爹吗?”
水思莲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俞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墨颔首,“俞木莲一直生活在武成,又因怕暴露身份一直深居简出,定然不知道李皇后已经驾崩,当日天黎阁派出杀手前去灭口,说不定她还以为那些杀手都是陛下和李皇后派去的……”
水思莲不耐烦地打断了白墨,“你直接说结论就行了,俞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后面就是我猜的了……”白墨轻轻拍了拍水思莲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而后才道:“俞木莲既然一直躲在武成,肯定是不想和陛下有任何瓜葛,自然也不会想自己的女儿与他们有什么瓜葛,而且自己就在女儿面前被杀手杀死,如果她这时候说出了实话,那俞怀肯定会为她复仇,作为母亲,她只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与璃水的皇帝为敌,最后死于非命。”
白墨说了许多话,声音都沙哑了些许,他喝了口水才续道:“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俞木莲看见自己快死了,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让俞怀改名换姓好好活下去,所以才有了太子殿下口中的卿烟。”
白墨的结论让水思莲极为受用,那白净妖媚的脸上也绽放出了最为真诚的笑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用再去管她了?”
“那就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白墨这话一出,水思莲的笑意立时就烟消云散了,她带着怒气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我留你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白墨和水思莲已经相处了数年,早已是摸透了她的脾气,所以他对水思莲咄咄逼人的话语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提醒道:“世上总没有绝对的事,就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她还活着,公主就会吃不饱睡不香……”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安心……”水思莲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钱再请天黎阁出手了,但是我们还有机会。”
“公主是说?”
水思莲阴鸷道:“你想的不错,再过几日水玄幽会率领使团出使武成,我会求父皇让我随行,只要去了武成,我一个堂堂别国公主,要找机会除掉一个女人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