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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来来富

又过了几日,卫靖和阿喜皆已痊愈,只是阿喜断骨虽以愈合,但走起路来,仍是一跛一跛的。卫靖有时上老许铁铺里头帮忙,有时也替水半天跑腿买酒,再不然便替张大妈磨刀烧水。

这日天气阴冷,老原客栈里外都是空空荡荡,满布灰尘的厨房里一座灶上头的木板动了动,落到地上,探出头来的是卫靖。

此时距离卫靖离开小原村已有十余天之久。他准备妥当要返回小原村,和张大妈等道别之余,也大致问清了方向,在地下海来通往地上的各个出入口里,挑了个最近的地方,便是荒废了的老原客栈。

卫靖步出客栈,走了一阵,来到大街上,向路人问明多马车驿站的所在位置,走着走着,突然见到左边一家铁铺外头贴了张大报,周围也有三两个人驻足围观。

卫靖好奇,凑上去瞧,只见那大报上头写着八个标题大字——「三年一度神兵大会」,下头还有些副标小字——「初春时节,通天河畔大扬府,广宴四方英雄豪杰,评剑论武,胜者重赏。」

卫靖这可看出了兴趣,再仔细看看内文,才知道这「神兵大会」竟是闯天门举办的,目的是选出当年最好的神兵利器和厉害的武者。

「大哥,兵器要如何比?拿着两柄剑互砍?」卫靖拍了拍一旁那专注凝神的汉子肩膀,汉子模样看来也是个打铁匠,肩上还背着一捆钢材。

「小鬼,你懂什么?别乱插嘴!」那汉子一点也不想理睬卫靖,自顾自地和身边伙伴聊着,猜测在这神兵大会上,哪些铸剑大家能够胜出。

卫靖便也厚着脸皮,凑在一旁听,听了几家名堂大都不认得,但听着听着听到了「卫家」,不免眼睛一亮,只听那汉子说:「我瞧这次神兵大会的『第一神兵』,大概又是卫家拿下了,这神兵之首,十年下来卫家已经拿下三次啦。就算咱两兄弟费力打造,恐怕第一关便过不了,闯天们邀集的几个老头眼光好利,淘汰了一堆瞧来亮眼的好刀好剑。」

卫靖又是惊喜又是疑惑,不知父亲卫文什么时候参加过这比赛了,但随即醒悟,这「卫家」所指的必然是他那两个伯伯了,便开口问:「两位英雄大哥,那赢得『第一神兵』头衔的卫家,是兄长卫长青?还是二弟卫开来?」

「咱哥俩在聊天,你小兄弟硬要凑上来瞎扯做啥?卫家便那两兄弟,还分什么『二弟』?难道有老三吗?」两个汉子当中那哥哥显得不耐,挥了挥手说。

「不对呀哥哥,我倒听说过卫家是有个老三,只是名堂气没他那两个哥哥大。」弟弟插口说。

「我也不管他家几个兄弟姊妹,总之三次『第一神兵』,弟弟卫开来拿去两次,哥哥卫长青拿去一次,就是这样了。」哥哥不耐说着。

卫靖点头答谢,又问:「刚听你们说,十年之内卫家拿了三次第一神兵头衔,那么其余的神兵头衔,是谁拿去了呢?啊呀……小弟我不是有心要偷听你们说话,实在是小弟见识浅薄,对这玩意儿又颇有兴趣,老天开眼让小弟我碰上两位行家大哥,见多识广,就算厚着脸皮也要问一下啦!」

卫靖生性机灵,但有一副拗脾气,平时要逼他说这些马屁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但他想要主动套话,便也不当自己是在吹捧,还自觉得脑袋机灵,是在戏弄这些憨大叔了。

「什么其余的神兵头衔!你这小孩见识当真浅薄,让我教教你,闯天门这神兵大,是脱胎于往年英雄大会的花样,三年举办一次,举办至今已过了三届,明年春天是第四届,十年下来,卫家拿下三次『第一神兵』,再没有其他对手了。」哥哥听了卫靖奉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原来闯天门当年邀众抗匪,举办英雄大会,为的是商讨抗匪战情,比剑论武只是英雄会上酒酣耳热之际的余兴节目。闯天门第二代当家李晟去世前,四方已无悍匪,再无借口可以举办英雄会,便也换了个名堂,改成了神兵大会,会上一方面缅怀闯天门的过往事迹、一方面耀武扬威现在的风光势力。

李晟这神兵大会只办了一次,不久后便去世了。李靡继位,又续办了两次,都搞得风风光光,会上那些参赛的神兵利器、高强武者,也都顺理成章地让闯天门收编纳入本门,可说是一举数得。

卫长青、卫开来两家海来市大剑铺,也都和闯天门保持着密切关系,定时献上名贵兵刃供李靡把玩。

卫靖这趟行程下来,闯天门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他本来只知两位伯伯名气很盛,但此时得知两位伯伯和状如土匪的闯天门如此亲近,心中不免生了些许嫌恶之感。

「这神兵大会便只有两道手续,一是鉴赏,二是比试。鉴赏席上百家竞出,一个个各地来的师傅向评审贵宾展示他们费尽巧思打造的心血结晶,或者解说,或者示范刀剑套路,那些贵宾大爷在席上吃吃喝喝,看到了好刀好剑不免赞扬一番,碰上了低劣东西,自然也是一顿羞辱,他们身旁都站了些手持厉害兵器的侍从,使个眼神后头的人立时上场,二话不说将那些参赛者吹嘘得天花乱坠的兵刃一下斩断,或是连人带刀扔出场外,大伙轰笑一阵,也当真有趣。闯天门当家的便颇好此道,三届下来给扔出场或是羞辱得抬不起头的铸剑师傅当真不少,但便冲着那高额的入围赏金,每届的参赛师傅仍然很多。鉴赏之后,脱颖而出的兵刃,便排划顺序,两个两个比划,最后胜出的便是第一神兵啦。」大哥认真讲着。

卫靖有些疑惑,问:「这我可不明白啦,要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好手,拿了柄破铜烂铁,胜过了拿着绝世好剑的脓包,那第一神兵,便要颁给那破铜烂铁了吗?」

「大伙都这样想过,但实际上三次神兵大会上,却没发生这情形。」弟弟也插口解释起来:「第一、破铜烂铁便过不了鉴赏那关,会给扔出场。第二、兵器本便是让人使的,否则大伙儿集资用八百斤黑重铁造柄大斧头,一般长刀长剑也斩它不断,但那能称做第一神兵吗?无人能使,便只是一块废铁罢了。第三、三届评剑大会,两个卫家的兵刃,都请了闯天门里头的好手来使,便也无争议了。」

卫靖又问:「如此比剑,兵刃这般互击碰撞,那最后胜出的,也难免有所损伤啦,第一神兵打得满是缺口,岂不是煞风景吗?」

「那又无妨,神兵大会本便是办来让闯天门当家开心的把戏,过程中刀剑有所损伤,赛场上也早备好了上好钢材、大鼓风炉、一间间工作房让大伙修修补补,敲敲打打。一趟参赛下来,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每过一轮还有赏金,最后那些铸剑师父当然对闯天门服服贴贴了,使剑武者有些还会被收编纳入闯天门堂口里,从此平步青云。像那个无双堂满全利,便是李晟那届神兵大会上被闯天门瞧上的角色,那次他持的剑虽让卫弟弟的大刀打断,但之后两届神兵大会,满全利便是持卫家的兵刃上场比划啦。」哥哥回答。

「原来是这样,也有道理。」卫靖总算明白,又和那两兄弟闲聊一阵,这才离开,他此时脑筋转个不停,瞬间有了好几个想法,他先是想到,那让满全利夺去的三柄长剑,或许便会在神兵大会上,以「护法剑」的姿态登场,打断那些参赛者的兵刃,若是如此,要夺回父亲宝剑,便非得要参加这神兵大会了;再者,那公孙遥对闯天门深恶痛绝,一心要替王老爷报仇,比起位于市区,那戒备森严的闯天门总坛,通天河畔的大扬府更像是一场宴会,要逮李靡,在那儿可要好下手的多,若公孙遥真有心,那必定会去了。

「我爹爹那柄绿铁剑还在他手上,不晓得他那时会不会将剑还我?」卫靖胡思乱想着,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参赛了,他生性喜好热闹,更加对爹爹一手传授的铸剑技艺十分自负,当真想在神兵大会上出出风头,至少,他想亲眼瞧瞧「另两个卫家」造出来的好刀好剑,究竟和爹爹铸造的剑哪个好些?再者,他可一心想将被满全利夺去了的三柄好剑夺回,明年初春这神兵大会,自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啊呀,对了!我得快点找到那臭小子,邀他一块去啊!」卫靖想起了神兵会上通过了鉴赏之外,还得过招比划,届时需要一个使剑好手,方能得胜,卫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公孙遥。

「可是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找他呢?再说,我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小原村陪于雪姊姊,又何必去参加那王八羔子帮派举办的什么神兵赛?岂不是自找麻烦……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阿喜呀,你要知道,男儿志在四方,我今年也只十五岁,要是我活到一百岁,那便是说我还要在小原村待上八十五年。那样人生有什么意思呢?太无趣啦!」卫靖先是喃喃自语,又变成了和阿喜说话。

「但话说回来,爹爹待我回去了,知道了海来市这些纷争经过,又怎么会让我再上海来,卷入纷争呢?」卫靖胡乱想着,突然想起若要参加神兵大会,也得要打把好刀好剑,那需要上好钢材,他的零用钱早已用尽。这几日在张大妈那儿打杂,临走前虽然得了张大妈和老许一些零钱做为盘缠,但自是买不起那些昂贵钢材,也不可能动用爹爹的钱来购买钢材。事实上他还得担心再度碰上闯天门的纠缠,也无法带着大批钢材四处走动。

「还是乖乖回家罢了!」卫靖摇着头,叹了口气,突然见到前头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小女孩,身旁两个黑衣奴仆在后头跟着。

卫靖瞧那小女孩的后脑杓两只辫子越瞧越是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只见那小女孩转入了一间馆子,隐约闪过了侧脸,卫靖这才认出,那是贝小路。此时模样倒像有钱人家的千金女娃。

「啊呀,真是冤家路窄!」卫靖瞪大了眼睛,想起自己的「小卫」娃娃让贝小路偷了,一直没有机会讨回来,这时便偷偷摸摸跟入了那馆子。那馆子门前一个红纸黑字的大招牌——「来来富」,里头人声喧闹,原来是个赌档。

赌客们进进出出,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神色,有的狂喜叫嚣,有的愁眉苦楚,有的呆滞漠然,有的兴奋握拳。

他和那些人群错肩而过,进了赌档馆子,里头倒也不小,灯光昏黄,烟雾缭绕,里头不少赌客都抽着大烟。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挤在一桌桌赌桌前,吆喝着下注。卫靖看了半晌,大都是些麻将、天九、花牌之类的玩意,他大都不懂,只想赶紧找着贝小路,要回娃娃,最好狠狠踩她一脚。

卫靖晃着晃着,果然见到贝小路在两个黑衣奴仆开路下,在一张大赌桌前坐上位置,锦袍袖口一抖,抖出好几锭大黄金元宝和几颗闪耀的夜明珠,可把附近的赌客吓得傻了。

「果然是个贼啊,全都是偷来的!」卫靖见贝小路随手便是这么大笔钱,心中不免有些妒忌,加上旧恨作祟,更是暗暗赌咒她待会输得精光。

但见贝小路那桌赌的是一种自海外传入的花牌,一副牌有几十张,牌上画着不同的花样,花样成组成套,能生衍出千种玩法。那桌似乎有个客人手气甚好,一赢又赢,气氛才这样热烈的。西方传入的牌,但见贝小路十分熟练地接牌、打牌。

「哼,我可要亲眼看妳输!」卫靖心想自己在小原村时,逢年过节便和邻居孩子们掷骰子赌钱,由于自己脑袋较好,计算得精,总是赢多输少,此时见贝小路信心满满的模样,自己便也不想示弱,找了张骰子摊位,凑上去瞧瞧,只见庄家神情冷淡,只顾望着一旁贝小路那张输赢较大的大桌,都忘记要开碗了。

几个客人催促,庄家这才开了碗,算算骰子点数,杀的杀,赔的赔。卫靖凑在人堆中瞧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下了些注,输了两把,赢了两把,跟着输了一把,赢了两把,信心增大了些,下的注也渐渐加大。

只听得一旁贝小路那赌桌骚动更大,轰轰地叫喊声几乎要掀翻了整个赌档,卫靖看了看,只见那贝小路连赢两把,几锭黄金一下子便翻了一倍回来,几乎整个赌档的目光,都集中到那桌去了。

卫靖心中好生羡慕,回头自己这摊一眼,心一横,抓了十枚钱押「小」。

庄家开碗,通杀。

卫靖哼了一声,又押了小,赢了。松了口气,算算手中全部的钱,还小赢了些,他继续赌着,一面算着骰子,一面继续瞧贝小路那瘫热烈赌桌,赌桌旁的客人不时发出怒吼,输了钱走人,后头的人又补上。贝小路连得胜,杀得庄家冷汗直流,瞧得周遭赌客或者钦羡不已,或者嫉妒赌咒。

卫靖是嫉妒赌咒的那些赌客之一,他哼了一声,暗暗骂着:「哇!这臭丫头,庄家加油呀,让她输得脱裤!」

「么、二、四,七点小,杀!」骰子庄家一声喝,将卫靖注意力拉了回来。卫靖冒出一身汗,方才押下的十五枚钱,瞬间便给杀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注越来越大,这十五枚钱,已经是张大妈等给他的全部盘缠了。

「老天爷呀!我是说让那臭丫头输得脱裤,不是让我输得脱裤!」卫靖气得咬牙,见骰子已经一连出了四次「小」,这次应当来个「大」了,哼了一声,抽出一张大面额的银票,押在那张泛黄纸上的「大」字正中,一心只想要是赢了,可怜先前输去的钱便全捞回来之外,还能大赚一笔。四周赌客大都和卫靖一样想法,纷纷将钱落在「大」上。

骰子庄家精神仍然飘移,似乎在为另一桌被贝小路杀得惨烈的伙伴担心,但一双手却更加老练沈稳,一把抓起了骰子搁入巴掌大的碗里,摇晃一阵,利落地将碗盖上桌。

「快开!快开!」卫靖和一旁的赌客一同起哄大叫,却被一阵更大的喧闹声压下,转头一看,贝小路又赢了,连赢了二十四把,桌上的黄金元宝堆栈成了一堆,那花牌庄家一张脸从青白憋成了酱紫,双手连连发颤,快要连洗牌都不会了。

「么、二、二,五点小,这几位客人真好手气!」这头骰子庄家笑瞇瞇地将桌上的钱分了部分,赔那些押「小」的赌客。

连同卫靖在内,绝大多数押大的赌客,都发出了哀嚎。

「啊啊——」卫靖抱头大叫,又一回头,只见贝小路远远也瞧见了他,嘴角还扬起不屑的冷笑。

「气死我了!」卫靖又窘又恼,只见贝小路赢了一堆金元宝,自己却输得兵败如山倒,登时失去理智,重重将最后三张银票子拍在骰子摊上那个「大」字上。

「接连五次小,我便不相信第六次也是小!」卫靖大叫大嚷,四周的赌客却有了不同看法,一注注钱币票子纷纷落下,有的买大、有的押小。

「下好离手,下好离手!」骰子庄家见这注赌金下得热络,眼睛发亮,精神回到自己桌上,将那骰子摇得匡啷作响。

「五、五、五,豹子,通杀!」庄家开碗,笑得合不拢嘴。

「这没天理啊!」卫靖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摸摸腰间钱袋,心中一冷,打了个寒颤,方才那注他竟将爹爹要他购买铸剑材料的钱全下了,此时钱袋里只剩下几枚铜钱。

「那个……那个……」卫靖牙齿打颤,微微伸手,似乎想要将桌上的银票取回,手还离得老远,骰子摊庄家便已将钱全捞去了。

卫靖还发着愣,一旁的赌客已经推挤叫嚣,又下起了注,还骂着卫靖:「小子,你下不下,不下别挡着位置!」

卫靖让赌客们推了开来,转身想走,见到贝小路拿了个大包袱,将金元宝全包进了包袱,也不赌了。

卫靖脑袋轰隆作响,又见贝小路吃力地将装了满满金元宝的包袱交给身旁两个奴仆。自己却两手空空,输得精光,登时气恼得红了眼眶,眼泪都要落下了。

「呜,阿喜,我完了……」卫靖出了赌档,头也不回地走,正想和脚边的阿喜倾诉些苦楚,突然发觉背后还跟着细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贝小路独自一人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不由得又惊又气,便站定脚步,等贝小路走近了,斥问着:「妳跟着我做什么?见老子我赢了钱,想要我分红啊?我告诉妳,门都没有,滚滚滚!」

「咦?这可奇了!」贝小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卫靖见贝小路露齿一笑,睫毛眼眸转动,可爱至极,不免有些心荡,但听了她说话,可是和模样天差地远的尖酸毒辣了。

「我早就瞧见你啦,只见你拨了一迭钱去,又拨了一迭钱去,跟着像只猴儿似地跳,砸下几张票子,全都没啦!这叫赢钱吗?这是猴儿国的骰子赌法吗?怎么跟人不一样啊?」贝小路笑得两只辫子不住颤动,见到卫靖眼睛发红,这才掩住了口,不再笑了。

「好,妳笑够了,我可以走了吧!」卫靖气得头皮发麻,胸口窒闷,只想赶紧离开,再也不要见着这损人不留余地的丫头。

「别走,我要向你借个东西!」贝小路一把抓住了卫靖胳臂。

卫靖先是一愣,又想起还没向贝小路讨娃娃,连忙转身喝问:「我的娃娃是妳偷走的吧,快还给我!」又突然觉得奇怪,问:「妳刚刚说什么?要向我借什么?」

贝小路拨拨辫子,说:「你那柄小刀,我要你那柄小刀,有没有带在身上?快拿出来给我!」

「妳说八手?」卫靖摸摸腰间,掏出八手,在贝小路眼前晃了晃,说:「妳要我的八手干嘛?我为什么要借妳?妳快点将于雪姊姊做的娃娃还给我!」

贝小路笑嘻嘻地叉手说:「你这乡巴佬懂什么?我要干一件大买卖,欠把称手工具,你弄坏了我的『龙骨鞭』,我瞧你那小刀挺利落的,想借来用用,快给我呀,土蛋!」

卫靖怒极反笑,骂着:「妳没睡醒呀,还是脑袋长虫?妳都是这样向人借东西的?妳这个臭贼,可以用偷的啊,何必向我借!」卫靖边骂,大剌剌地将八手插在腰间钱袋里,露出了大半截。

「因为我瞧你这只泼猴发怒的样子好笑得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去,你还当作是粗心搞丢了,当然要先和你打声招呼,偷去小刀,你才会气坏吧。」贝小路冷冷笑着,这么说。

「好!我便不信挂在腰间的八手妳能摸去,妳靠近我就打妳!」卫靖握紧拳头,在贝小路面前晃荡两下,哼了一声,双手交叉,转身就走,腰间装着八手的钱袋还随着步伐摇摆。

贝小路盈盈一笑,大步跟在卫靖身后,走没两步,突地身子闪电般飞纵,已到了卫靖身后,卫靖连忙回身,腰间的钱袋早已经给摸去了。

「唉哟!」贝小路正得意地要举起手上的钱袋,突然尖叫,张开了手,钱袋却没落下,而是晃呀晃地在贝小路的手指上摆动。

只见到贝小路食指上夹了个铁夹子,那铁夹子是缝在钱袋上的,还连结着一条细长的铁链。

拉着铁链另一端的,便是咧开了嘴笑的卫靖。原来这些时日,卫靖有时闲来无事,在老许铁铺里东摸摸西瞧瞧,向老许讨了些不要有用处的材料,东拚西凑,做了个小机关。

他记得那日被潘元打得晕头转向,钱袋差一点给抢走,又想海来市到处都是土匪恶霸,便将这机关逢缝在钱袋上。

卫靖听贝小路向他借八手,便顺着话语将八手放入钱袋里,再出言激她来偷钱袋。这才让贝小路中计,手指给缝在袋口上的铁夹子夹得正着。

「痛呀,好痛呀!这是什么,快拿下来!」贝小路只觉得手指痛极,眼泪都落了下来,伸手就要扯下铁夹子,只轻轻一扯,更觉得指尖刺痛难耐。

「别傻了,丫头。妳没钓过鱼吗?夹子上有尖刺,尖刺上有倒勾,妳胡乱扯,小心将手指扯烂了。」卫靖哈哈笑着说。

贝小路可吓坏了,气得哭骂:「你竟然在铁夹上安了鱼钩,骗我来偷,你好狠毒啊,啊呀,好痛啊!」

「妳还不还我娃娃?」卫靖冷冷说着,将锁炼倒转,那锁炼另一端竟是个小手铐。

「那个破烂娃娃有什么好希罕的,我还你就是了……快取下夹子,呜呜……」贝小路呜咽哭着,十指连心,指头上给刺了尖刺,痛得六神无主,先前在赌档中大杀四方的模样,调侃卫靖时的得意神情,一下子全飞到九霄云外,此时的她,便如同寻常女娃被人欺负时,胡乱哭叫着。

「快将娃娃拿出来啊!」卫靖催促着,这机关是他造的,知道那弹簧劲道强,且夹子上头有尖刺,见贝小路疼得哭叫,不免有些心软。

「娃娃在我家里,我去取了还你!」贝小路喊叫。

「妳别乱动,不然肉会被扯烂吶。」卫靖掏出八手,抓过贝小路的手,只觉得贝小路的手柔若无骨,滑嫩可爱,食指处夹了个夹子,边缘红了一圈,卫靖扳出了八手尖锥,在铁夹子中央挑拨一阵,将夹子连结弹簧的横杆推出,夹子这才解体落下,只见到贝小路的食指淤青,上头还有一个破洞,淌出血来,其实夹子上有尖刺是真的,但是却没有倒勾,不过夹子设计狠毒,尾端全然没有出力扳动之处,非得将夹子解体才会松脱落手。

「这又是什么?」贝小路拭去眼泪,这才发觉左手上锁了个小铐,想必是卫靖趁着替她解夹子时,趁机铐上的,气得大骂:「你又玩什么花样?」

卫靖嘻嘻笑着,说:「我怕妳说话不算话,用手铐锁着妳,晚上咱们便在前头的多马车驿站见。妳带娃娃来,我帮妳解开手铐。我知道妳是飞贼,开锁难不倒妳,所以我特地在铐子里头埋藏机关,要用专用的钥匙来开。否则开锁时出了差错,十几支尖刺会刺进妳手腕里,刚刚很疼吧,要学着教训!」卫靖得意说着,手上还晃动着一柄奇形怪状的「钥匙」,方才输钱的一股怨气,总算都发泄出来了。他想想又说:「嗯,妳来时顺便带几个大馒头,啊……算了,还是不要……」他想起自己输光了钱,便连乘坐多马车的车钱都没了,向贝小路要些馒头或许能够一路走回小原村,但又想贝小路必定要在馒头里动手脚,那便算了。

贝小路看看手铐,只见上头还悬着块小牌,上头写着「我是臭贼」四个字,气得俏脸通红,但听卫靖说手铐上还有十几支尖刺,方才椎心刺痛的感觉还余悸猷存,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嘟起嘴说:「今晚不成,娃娃在飞雪山庄,离这里挺远。现下我还要赶去蛇守村办一件事,需要一柄锐利小刀,你将小刀借我,我便回去取娃娃还你。」

「还跟我谈条件,妳不想解开手铐了吗?」卫靖怒叱,转念一想,有了主意,说:「这样好了,我可以借妳八手。条件是妳借我赌本,帮我赌钱,替我将输的钱赢回来,如何?」

卫靖本来宝爱八手,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能将爹爹的钱给赢回来。

「可以,但我不想带着这玩意儿去玩牌,你替我取下,我去替你赢钱。」

「妳这个贼,我取下手铐妳便逃了!」

「我又怎么知道替你赢回钱,你会不会直接跑了!」

两人僵持一阵,总算各自让步,做出了结论。

「好吧,你和我一同去蛇守村,我当场向你借小刀用,事成之后,我便替你将钱赢回来。回到市中心之后,我便带你上飞雪山庄外头,要奶奶亲自将你的娃娃带出来还你,你便替我解开手铐,这样没问题了吧。」

卫靖想了想,只觉得这办法是最稳固的了,自己此时连搭乘多马车的钱都没有,用走的可不知要走上几天。若是能将钱赢回来,便跟贝小路走一趟也无妨,贝小路的奶奶为人和蔼,且公正,要是让老奶奶做最后裁决,那也安心,便答:「这样最好,从这儿到蛇守村有多远?」

「蛇守村是个渔港小村,在海来市的海岸边,得先过通天河到南岸去,加加减减起码两日车程。」贝小路无奈答着,往前头驿站走,还补了一句:「一想到这趟行程还得带只猴儿去,就心烦得很。」

「是啊,还有条狗呢!」卫靖哼了哼,领着阿喜跟在后头。

两人到了多马车驿站,等了许久都等不着顺路的马车,贝小路心急,在巷脚随手招了辆小车,也不理那车既小又破,车夫又是个年迈老头。

两人推推挤挤地上车,说明了方向,往目的地前进,贝小路倚在车边看着外头景色,卫靖用手臂枕着头,手臂不小心压着了贝小路麻花辫子,两人又斗了斗嘴。卫靖鼻端不停闻到贝小路衣服头发上那花露香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些对不起那小原村的于雪姊姊。

马车车夫是个年纪甚大的老头,一会儿出声劝阻两人吵嘴,一会儿说起自己往日故事。天色渐渐昏黄,马车逐渐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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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半个月来,只要唐咪一个人,她就感到周围总有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盯着自己。有时候,她依稀都能听到尾随她的脚步声了,甚至一种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可回头,却什么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咪自己也说不清,唐咪只是一天比一天害怕。可以确信,这一切,都与她在新森林里射杀了那只猴面鹰有关!新森林名字虽叫新森林,却是地地道道的原始森林。在好友上上的再三唆使下,那天下午,她俩驾车来到了新森林。唐咪是省射箭队的教练,这次出游,她没忘带上自己挚爱的弓和箭。
  • 婚途漫漫:冷情老公别太宠

    婚途漫漫:冷情老公别太宠

    她为了挽回父亲毕生的心血刻意接近他,做出了各种有违身份的事情,不过到头来只得到了无尽的嘲弄。“别费尽心思了,你这样的女人,我真的很讨厌。”当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坐在沙发上以睥睨的姿态对着她时,顾婉真的受不了了,毅然决然的反驳了回去,“你即使讨厌我,但你的身体却很诚实。”他双眸微眯,步步紧逼,将她压在身下,“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顾婉欲哭无泪,她似乎又说错了话。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娱乐圈大神聘妻:天价小助理

    娱乐圈大神聘妻:天价小助理

    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方圆圆躲在浴室里严肃地说:“虽然我身在娱乐圈,虽然我是你的助理,虽然你很帅,但是我是个不接受潜规则的助理。”大神从兜里摸出个钥匙,道:“谁说你是助理?”“你聘请我不是当助理吗?”“你误会了,我聘请的是一个老婆,全职的那种。”话刚说完,浴室门哗啦开了。方圆圆:“…………”没路跑了……
  • 双面人格的夏天

    双面人格的夏天

    张一白导演诚挚推荐,女作家孙未又一颠覆长篇力作,不负期待。一个是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的女主持,一个是单纯善良却命途多舛的孤儿。两种人格被困于同一身体中,悬疑丛生。善与恶、罪与罚,抽丝剥茧,多年的疑团终将揭开。果断且纯粹的爱与恨,对梦想与人性的抉择,亦是两种人格的博弈: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凭着一颗温存的心,等待别人施舍一点爱。故事的结局总是出于意料,但又永远不会让你失望。邓夏是一名成功的电视台女主播,多年来一步步扶植她的恋人庄庸登上文艺频道总监的高位。在权力与财富的赛场上,邓夏一手策划与主持的全民励志类真人秀节目《德赛洛梦想之舞》一再突破收视率新高,却无意中打开了灾难之门。
  • 画花画锦画年华

    画花画锦画年华

    第一世她与天界三殿下相识忘川,在经过短短的几日波折后,她对他动了心。可最终她还是错付了情衷。情伤深重的她只能随了他的愿,将她的双眼奉上,入奈何桥,喝孟婆汤,惟愿凡尘不再有他。第二世,她因为上一世失去了双眼,所以凡尘一世注定不能没有光明。原以为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却突生变故。在经过种种波折后,她顺利地找回了千年记忆,却也因此卷入了天魔之间的斗争中……第三世,她成了姻缘府的红线仙子,任职第一天就被安排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完成任务,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让他与芍药仙子相爱。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即便忘了他多少回,轮回多少世,我还是会再一次爱上他。”
  • 木兮秀静,水兮清澈

    木兮秀静,水兮清澈

    清晨烟气缭绕、水流湍急的扬子江面,一叶轻舟知天下悲欢离合,晓万古长青缘起缘灭。瘦影行:两岸丹青,曲水扫鱼尾,烟气淼淼,浊浪点舟舷,无奈虎啸猿啼成空去,沙鹭点点江心白。一张桌,四把凳,半杯浊酒泪沾襟;小静舫,半月天人呜咽,丹青水墨,凌乱四空心,一水掀翻一一泪眼血影人徘徊。“久儿,哥哥终究还一一还是对不一一起你一一啊!”“笑含哥,你中了剧毒一一,别一一别一一说话。画舫船过了前面那道弯,就到爪洲渡了,到了扬州,你就能活下了。”久娘一边眼角大滴大滴地掉着泪珠,一边难受的说道:
  • 将军与红颜

    将军与红颜

    本书是一本小说散文集,全书分为三个部分,包含中篇小说《将军与红颜》《大地是小姑》、短篇小说《红莲》《水牛》以及散文《永远的怀恋》《旅美散记》等文章。这些小说和散文讲述了一些发生在身边的生活琐事以及与家乡亲人之间的故事,语言朴实,情节跌宕起伏,人物个性鲜明。
  • 七里樱

    七里樱

    年少时,我们,似乎成为了世界的主角,遗憾过,苦恼过,伤心心过,但庆幸的是在那个即将逝去的青春里,你世界的男主随着四季辗转在你身旁,陪你笑,陪你哭……终有一天,你发现他只是喜欢你身边的那个人而已…“你知道的,我喜欢她哎。”“没事…”至少我的青春,你来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