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沉灰暗,只有一扇破旧的窗户,窗户上留着一层令人生厌的灰黄。天地间有许多色彩,挂着的衣服随风飘荡。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晾衣裳的竹竿从这边的屋檐上直接搁到了对面的屋檐上。房子是老房子,七倒八歪,墙体已经大部分剥落、脱离,墙壁上长满了苔藓,密密麻麻的叶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看久了,让人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
由于下水管道不通,屋子里总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墙上的各种裂缝更是层出不穷。夏天,屋里就像蒸桑拿一样,闷热潮湿,而且不隔音,两边人家炒菜、烧饭、闲聊的声音“尽收耳底”。除了耳朵饱受煎熬,还得忍受视觉上的震撼,角落里常会冒出三只老鼠,或是两只壁虎,搞得人不得安宁。
雨天,豆大的雨珠“噼噼啪啪”敲打在屋顶,毫无美感可言,却把人折腾得“人比黄花瘦”,由于空间有限,再加上又是租来的房子,所以大家只能共用一个厨房。
“把你的油借我点!”张士德一把抢过张自强的油瓶往锅里倒。
“我说你倒那么多干嘛?也不怕拉肚子。”张自强对此很有意见。
“放心!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算再多倒一点也会没事!再说了,多吃点油可以补充能量、多吃点油可以促进消化、多吃点油可以拉出好便便……”
不愧为垃圾中的战斗机,这哥们巨能说,有一次单位组织去海边旅游,回来后,他的牙都被晒黑了,所以和他打嘴巴官司,那纯粹是找死。
“我说你一个男子汉大豆腐,怎么跟一个女人似的、麻雀似的、乌鸦似的、母猪似的……”说这话时,张自强一身正气、一嘴歪理、一脸严肃的表情。
不带这样的!张自强想哭。
“我说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抠抠搜搜、啰哩啰嗦、絮絮叨叨、多嘴多舌……”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只见张士德的舌头在他嘴里上下翻飞、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一番话说得张自强是哑口无言、哑雀无声、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我说你老像这样以后还怎么买车、怎么买房、怎么娶老婆、怎么办理出国呀?你说你……”
天啦!谁来救救我呀!张自强急得直挠墙。
老实说,张自强现在好想上吊、好想跳楼、好想卧轨、好后悔生下来!
“我说你……”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爱咋地咋地吧!”张自强赶紧求饶。
“这就对了嘛!早该如此!”耶!胜利!张士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于是乎,他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拿过油瓶往锅里倒,但倒来倒去,倒了半天也没有倒出油来,因为油瓶早就空了。
“我说你怎么不多准备点?老是见你购物,可买来买去,却没有买过一件有用的东西,败家爷们!算了,还是用我自己的吧,我刚买了五斤。”这哥们竟然十分得意。
啥?张自强一听血压瞬间超出了正常范围。
这还不算完,就听见“啪!”一声脆响,张自强的瓷制油瓶上赫然缺了一个口子。
“你这是干吗?”张自强大吃一惊。
张士德恬不知耻道:“我的油瓶和你的一模一样,为了避免弄错,我帮你做了一个记号,怎么样?十分满意吧?”
没有回应,因为张自强已经休克了。
红色大灯笼在风中来回地晃动着,显得很气派。到处是米色的沙石,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安宁,典雅。一刻钟过去了,她没有来。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三刻钟,仍……
张自强等得不耐烦了,他刚准备闪人,她却带着浓烈的香水味出现在了面前。
“付君君。”
“张自强。”
一落座,双方就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抱歉!我迟到了!路上很堵。”付君君笑靥如花。
张自强道:“没关系!今天我休息,多等一下不碍事!”
看到那俏美的模样,张自强没了脾气。
说什么好呢?张自强的舌头仿佛如僵硬的石头,一动不动的躺在嘴里。
“你经常休息吗?”付君君打破了僵局。
张自强道:“也不是!按规定一个月歇四天,但活多的话就得加班。”
“那收入一定很高喽?”付君君眼睛亮了。
“一般般!”张自强实话实说。
“这样呀!”付君君的脸色陡然变了,语气中明显透着失望,脸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付君君道:“我是坐自己的车来的,我喜欢车!尤其是各种高档的进口车,那种车坐上去不仅舒服,而且看上去很上档次!你有吗?”
“没有!”张自强尴尬地笑了笑。
连车都没有,废物!再说你没有你笑个毛呀?付君君脸上的笑没有了,目光也变得冰冷。
付君君道:“我目前住的是长租公寓,不过我希望结婚以后能有自己的房子,就像碧桂园里的那种,我觉得只有那样的房子才配得上千娇百媚的我!只有那样的房子才是人住的地方!”
岂止是人住的地方,就算是神仙住进去也会乐得屁颠屁颠的。要知道在方圆百里之内,碧桂园那可都是高档楼盘。该楼盘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配套设施齐全,周边有药房、银号、酒楼、杂货店、公共厕所等等等等,可以提供购物、餐饮、存取款、大小便和无痛人流等多种服务。
当然,出行也十分方便,因为街上到处是驴的、马的、牛的和轿子以及黄包车等等等等,它们有的资源共享,有的私人订制,有的便宜,有的贵……
当然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如此精品,自然价格不菲。别说是付全款,就是零首付,光那月贷就能让自己哭好长时间,总而言之,哥们是真心买不起呀!
四周寂静得可怕,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了,张自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缺氧的鱼,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垂下头,张自强沉默不语,茶水开始慢慢变冷了,腾起的雾气将两人都笼罩在朦胧当中。
还能说啥呢?别人都是晒高、晒富、晒帅、晒幸福,自己能晒啥?晒矮、晒穷、晒挫、晒屁股?这不科学啊!
不知不觉间,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远。通过刚才的对话,付君君已经将张自强的底细摸清了,再结合他的衣着打扮,基本排除了这是一个凤凰男、钻石王老五的可能性。刚一鉴定完毕,她就毫不犹豫地将张自强当成废品踢进了垃圾堆里。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付君君语气冷冰冰的。
张自强道:“这么快呀!那再见!”
再见?再见啥呀再见?你还打算继续浪费老娘的时间吗?渣男!付君君有些恼羞成怒,她用一种讽刺、轻蔑的眼光斜视着张自强。
“你看看你,吃东西吃得到处都是!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真是失败!”付君君一脸不屑。
冰冷的话语犹如拳头般打了过来,让张自强难堪得无地自容。他从来没有这么窘过,脸一下子红到脖根,一种羞耻的感觉瞬间从心里蔓延到全身,让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犹如一位高傲的公主,付君君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剩下张自强傻傻地杵在那里,手足无措。
门外的寒风分外凛冽,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将张自强的影子拉得瘦长。红茶凉透了,张自强的心也凉透了。
张自强突然感到仿佛有一个人,一个狠心的人拿着一把刀在他的心上捅着,好痛!痛得让他难以忍受!
花钱相个亲,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这算什么鸟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