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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老了

洪钟与张萩接触不多,但也时常听说他,知道他为人比张觅更为歹毒狠辣。听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心头一跳,“这么说,张公子知道我儿的下落?”

张萩笑道:“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搁下筷子,不顾老父满眼愠怒,云淡风轻地道:“狼都进窝了,人人都在想着如何驱赶豺狼,只有你们还一门子心思窝里斗。你真以为皇上饶了皇后,放了元范一马,是因为他们怕了张家?这些年父亲就专注与蒋家和李欢庭斗,恐怕都没心思关注擎牙关和绝谷两处关隘的情况吧?”

张觅道:“保家卫国是寒门的职责。”

张萩反问:“那如果寒门倒下了呢?”他冷笑着向父亲靠拢,两人隔着一个桌角相对而望,“到那个时候,敌军踏破城门,攻破国都的时候,又是谁的职责?父亲身为国相,是否要身先士卒,为国捐躯?”

张觅是早就习惯了儿子这种态度的,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应答。

洪钟眼看着父子两个掐了起来,连忙追问:“张公子果真知道我儿子在哪里?”他激动地抓住了张萩的手臂,急切地道:“如果你告诉我洪宇的下落,我什么都肯答应你!”

张萩好笑地看着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老人,钧天首富,亦不过如此,区区一个洪宇便将他吓成了这幅样子,无怪乎一个李盗酒就能将皎城搅扰的天翻地覆,蒋言、李欢庭、张觅,这些人一个个都老去了,可不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吗?

“何四妹拿了你们洪家贿赂朝廷官员的名单,现在这份名单已经呈到了圣上面前,之所以没有动你们,是因为弦月和中阳在搞鬼;现在洪家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主动认罪,放弃钧天首富的身份,老老实实地认罚,然后做回小本生意。”

爬上巅峰容易,可要下来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很少有人在一览群山后,还会舍得将那个绝佳的观赏位置让给旁人。被踩再泥泞中身不由己,和立于群山之巅俯瞰众生,显然是后者更动人些。洪钟就是那个曾经立在山巅的人,要他下山,简直是痴人说梦。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张萩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继续道:“第二条,将洪家献给钧天,你们仍旧是钧天首富,依旧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同时……”他话音一顿,目光悠悠然地转向了张觅,“你们获得的庇护将会更多,得到的权利也会更广,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唇亡齿寒!”

洪家得到了张家的庇护,短短数年间便成为钧天首富,但张家毕竟不能一手遮天,面对敦亲王和护国公,面对满朝文武,他们依旧要做出让步,牺牲小我;可除了张家,还有谁能给他们更大的权利和庇护呢?

敦亲王?寒门?很显然张萩不会为这两股势力说话,而剩下的,就只有端坐在最顶峰的那人!

确实,没有什么比依附皇帝得到的权利更大,可权力越大的同时,他们要牺牲的也会更多。比如银钱,自由,还有某些生意。朝廷不会允许那些黑色交易存在,更不会允许他们比朝廷拿的更多。

“张萩!”意识到儿子话中什么意思后,张觅厉声一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家已经失去了兵部和户部,失去了中宫皇后,如果再没有洪家,在朝中就什么都不是了。”张萩一语道破父亲眼中的恐惧,面上微微含笑,说的云淡风轻,“父亲,您今年已经过了五十岁了。”

张觅面容一动,很显然,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这么老了,“这又如何?寒老太师年近耄耋也立身朝堂之上。”

“您觉着能和他比吗?”张萩笑道:“老太师在钧天的威望如何,您在钧天的威望如何,难道不清楚吗?就算是他重回了朝堂,他又做了什么呢?那日朝上一席话,朝中过半的朝臣便赞同重查军饷的案子;他的身边有寒诺和言若公主,身后是擎牙关数十万兵马,你又拿什么与他比?”

老话重提,张觅不愿再多说,冷哼一声不再作答。

张萩这才笑嘻嘻地望向洪钟,“洪当家可想清楚了?”

洪钟默然地望着他。三十出头的男人,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阅历足够多,沉得住气,不像年少时那般轻狂气盛;可面对那张酷似女人的脸,他感受到的不是成熟,而是寒意。

“难道我儿子在张公子手上?”洪钟不敢这样想,却又抑制不住自己不去想;甚至因为这一点联想,他失去了该有的镇定,双手都在轻微地颤抖。比起李盗酒那样的纨绔,他更怕的,是张萩。

张萩歪了歪头,将身子往后一靠,一副完全放松的神情语气,“洪当家的,三十年前,您的第五房姨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而你们洪家五个儿子尽皆夭折,这又是为什么?洪宇一出生便落下病根,全靠药物续命,真的是从母体带来的吗?”

他问一句,洪钟的双眼便睁大一个弧度,直到连瞳孔都已经开始泛白,张萩的声音才停止。张公子神态轻松地看着满脸惊愕的老人,微微一笑,给出最后一句:“若是洪宇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知道他那些哥哥都是死在谁的手里,知道他那一身病从哪里来的。”

他阖了阖眼,然后将双眉向上一挑,缓缓地睁开盯着洪钟,一字一顿地问:“您觉着,他会怎么做?”

‘嘭’的一声,原地僵了半晌的洪钟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消瘦的身形好似被陡然劈裂的枯木,只有胸膛还轻微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

良久之后,他狠命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她们都是被诅咒死的……”

“一个谎话说了几十年,就把你自己都骗进去了吗?”张萩起身上前,蹲在洪钟的面前,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眸中仍旧含着轻微的笑意,“洪七七的事情上你骗了他,结果呢?你以为何月华是如何从高原一路逃到了皎城?是洪宇不忍心杀了她。”

“坏事做多了,总要遭到报应的,活到这把年纪也就够了,这个时候退下来,还能安享晚年。等到大家都撕破了脸,晚节不保已经不重要了,你能不能活命都还是问题。”张萩伸手在老人肩头一按,他分明没用多大的力气,却将老人直接按到在地上,“贪恋权势并非什么可耻的事,可也要你有命站在那个位置上。”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呆坐着的张觅,笑道:“父亲不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称病的吗?”

“你……”张觅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指着他,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

张萩左右看看两位老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不想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了。

洪钟在地上躺了半晌,忽然冷冷一下,长声道:“好呀,这就是你张相教出来的儿子!”

“洪兄……”张觅疾呼一声,却又无话可说。养不教父之过,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时候变成如此的,可两人都姓张,这是毋庸置疑的。

洪钟慢慢从地上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着的一国首相,忽然间想笑。他便那样大声地笑了出来,笑声惊起了歇在院中竹丛中的雀鸟,扑腾腾地阵阵飞起,使得原本寂静冷清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堂堂一国首相!”洪钟指了指张觅,又拍了拍自己胸口,“钧天首富,却要被几个小孩耍的团团转?难道真如令公子所言,我们真的老了吗?”

老了吗?

张觅摇摇头,他才过半百,怎么算得上老?他重新坐直了身体,满脸震惊、诧异、惶恐皆被一抹淡淡的笑容掩住;如果说,刚才这两人,因为张萩的一席话跌到了半山腰,此刻的二人,又重新爬了上来,站在独属于他们的山巅,以胜利者的强硬姿态,俯瞰着世间众生如浮云。

——

世子爷在寒府过了几天被人爱理不理的生活,回到王府哪里都觉得不顺畅,近前伺候他的沐七首当其冲。在世子再一次挑剔不肯吃药时,这个跟了整整十年的小跟班,终于也有了脾气。

“爷,请准许小的说句犯上的话,你……”

世子爷瘫在躺椅里,半敞衣襟,微阖眼眸,神态甚是松动,不等沐七把话说完,便懒懒地一抬手,懒懒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去泡澡了?”

沐七想了想,转身出了门,躲在门外探出头,冒着泡澡的危险,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您还是去把世子妃接回来吧!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那面子又值几个钱呢?就算值钱,这么多年爷没脸没皮地也过来了,到了世子妃这里还装潇洒风流,到头来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咱们东院上下也不自在!”

榻椅上的李盗酒半天没动静。

沐七愣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主子睡着了的时候,一个上好的翡翠玉杯迎着他面门而来,撞在门方上,顷刻间已经裂为两半,再往地上一摔,碎成了一地残渣。

沐七吓得脖子一缩,往后一退,却碰上一堵肉墙,待站稳身形往后一看,吓得赶紧匍匐在地,求饶:“奴才该死,王爷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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