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盒子里装的是一枚U盘。
白色的塑料外壳，看起来十分普通。
今晨武废了这么大的事，给她一支U盘做什么？
难道这里面真的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为什么又要给她啊！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统共没见过两次面。就因为她长得像他曾经的真爱？
梁晨百思不解，一时有些好奇心痒。急忙把手机连好充电线，正要转身去书房看看U盘里面究竟存了什么，却猛地想起来家里的电脑去年就坏了。
因为不回来长住，自己又有笔记本，所以一直没修也没换新。这次又在“洗劫”中摔了一下，连机箱都散了。白天那会儿为了防止里面的信息外泄，她连旧货都没卖，直接把主板和硬盘砸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算了，回去再看吧。
她重新把U盘装回盒子，收进了背包夹层。
正在充电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是林珅发来的微信：我晚上不回去睡了，你一个人在家里注意安全，乖～
文字后面加了个他经常给她用的摸狗头的表情。
什么鬼啊！搞得真相是夜不归宿的丈夫和妻子报备行踪一样。
她撇嘴，直接关了屏幕。然后迟疑了两秒钟，又重新解锁进入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我明天要回C市了。
那边的人回复很快：我明天下午才能回去，你几点走？
梁晨回复道：我准备坐上午的高铁，下午有课。
“好。”林珅这次只蹦出一个字，大概觉得和喜欢的姑娘这么聊天有敷衍的嫌疑，隔了一分钟后又加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今晚早点睡。
“知道了。”梁晨回复过去，又等了一会儿，这次他是真的没了下文。
…… ……
祁东拿过来的卷宗不单单是追缴佛爷时那一起案件的记录，而是从这个团伙被发现之初开始，直到一年前整个案件结束，囊括了全过程。其中时间跨度长达四年之久。
这么多的内容，就算是一目十行地浏览，一个小时也不可能看完。
所以林珅也没打算看。他事先带了个微型扫描仪过来，干脆一页一页扫描进来，回去慢慢研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违反了纪律，可他豁出去了。他不能等着事情自己浮出水面，引起上面的重视，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横生枝节让真相再次石沉大海。他必须用尽一切办法争取时间，让当年的案子重新启动调查，让真正的佛爷绳之以法。这样才对得起他师父还有牺牲的那几名同事的在天之灵。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眼而过。
可一摞案卷还剩下一半没有扫描。
小会议室的门“扣扣”轻响，祁东的微微压低的声音自门板那边传来：“开门，是我！”
林珅却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桌边的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没看完，再给我一个小时。
对方回复得迅速且坚决：不行！
林珅讨价还价：五十分钟，要不四十分钟也行。
没等对方回复，他又降了次价码：半个小时，最后半个小时！
“你动作快些。”祁东这次没有再拒绝。
林珅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松了口气，重新集中精神继续工作。
然后半个小时过去，他看着还剩下的最后两盒案卷，拿起手机如法炮制。
可祁东这次没再通融。一起共事多年，他早就料到了林珅会继续耍赖。不用里面的人开门，自己直接用钥匙开了锁。
门开的一瞬间，祁东看见林珅手里的微型扫描仪顿觉头疼。他急忙闪身进去，回手锁上房门，然后两大步窜到桌前伸手去抢：“我去！你小子也太过分了吧！”
“没办法。”林珅灵巧的抬手躲过，“一个小时你让我看这么多，当我是机器猫，无所不能？”
“你不会找重点？”祁东一击未重，倒也没有继续纠缠，“案子你几乎从头跟到尾，心里总该有点数吧。”
“重点我都记在脑袋里了，我现在要看的是细节。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一直都被忽略掉了。”林珅说话时手上动作不停，眨眼间又扫描完两页。他把眼前的这一份整理好装进盒子里，伸手去拿另外两份。结果被对方抢了先。
“不行，我得还回去了。”祁东伸手又去拿另外几份。
林珅深沉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神情严肃：“东子，就几分钟的事儿了。成全兄弟吧。”
祁东回视着他，微微抿起嘴唇。
林珅皱了皱眉：“当年的事儿，你就不想求个真相？那么多兄弟因为这件案子折进去了，你……”
“你别废话。”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声闷响砸在桌上，他将那些卷宗又放了回去，然后主动打开了剩下那两份，“要干活儿就快点儿，兄弟我可是担着风险的！”
怕担风险？怕担风险谁还当刑警！
“呵……”林珅听着他的话，笑了出来。他伸手拿过祁东打开那份案卷，拿出两叠装订好的纸，下一秒神色一顿。
入眼的是作为补充材料的调查记录，时间是在更早之前。
林珅看着被调查人的名字，脑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陈志华，星海古玩店法定营业人……
…… ……
从宁海市开往C市的高铁最早一班是早上六点。
梁晨原本没打算这个时间回去。可昨晚头睡觉之前夏津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今天实践课提前到了上午九点半，她只能无奈地起个大早往回赶。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铁坐得昏昏欲睡，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
集合地点是在学校南门。夏津已经等在了那里，老徐还没到。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博士生。梁晨和他们都不太熟悉，只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作罢。
夏津看着梁晨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儿忍不住打趣：“你昨天不是请假了么？怎么还一脸纵欲过度的睡眠不足，和林珅鬼混去了？”
“我前天回了躺家里，今天起早赶回来的。”梁晨连反驳他的精神都没有。话没说完就忍不住捂上嘴，打了个长长地呵欠。
“回家？”夏津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得应该是宁海市，惊诧道，“你不是刚回来没两天吗？家里有事？”
“没什么。”梁晨不想提起家里进贼的事，只胡乱搪塞过去。
徐修鸿的深夜这时出现在校门旁边的马路上，慢慢悠悠地迈着方步，手里还拎着个肯德基的外卖打包袋。
“有没吃早餐的吗？”他问了一句。
夏津和另外两个本科生都摇头，只有梁晨不客气地直接上手抢：“我没吃，谢谢老师。”
徐修鸿是个很注重际应用的人，所以他手下的学生，不管是硕士还是博士，都必须有足够多的实践教学时常。
原本今天的实践课是去看守所，谁知道徐大BOSS临时改变主意，把地方变成了特殊幼儿教育中心。
特教中心这种机构在国内兴起时间不算太久，很多地方教学师资条件都不是特别城市。尤其是在二线以下城市。
C市一共有两家这样都机构，其中一家就在C大附近，走路用不上一刻钟，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其实大家约定个时间，直接在特教中心那里见面就行。梁晨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一小拨人一起往那边走。搞得像是小学生集体春游一样。
特教中心的老板还是徐修鸿带过的第一届硕士生。前年寒假的时候，夏津也在这边兼职了一个月。
梁晨第一次来的时候，其实是很排斥的。因为她的共情能力太强，去趟医院都会被一些那些重症患者或是家属的情绪搞得精神紊乱，更何况是面对这些智力或是性格有缺陷的孩子。
可来过几次后，倒是渐渐改观了些。如果抛开那些不幸不谈，换个角度来看的话，她发现有时候这些孩子们的内心世界，也有着不一样的色彩。要是她多少能帮助到他们，让他们尽快融入到正常社会，倒是件开心的事情。
路上梁晨收到了孟钦的微信，他将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发了过来，征询她有没有什么不方便。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信息原封不动转给了夏津，问他方不方便。
“我方便！”熟悉的男声立刻在耳边响起，原本落后一段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边，和她并肩前行，“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声音传到了前面的徐修鸿耳朵里，对方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们两个要去干什么？”
“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晚上相约我和师兄聊点事情。”梁晨把之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省略了孟钦可能对自己有好感的事情没提，又拍了两句马屁，“那位孟总听说我和师兄是您的学生，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师父，您老人家多活几年多搞点成就，给我们当当活招牌！”
徐修鸿“哼”了声，没理她。然后视线瞥向夏津：“你师妹倒是给你介绍了个肥差，谈成了请客吃饭。”
和陆建国还有何蕙导师比起来，徐修鸿这么多年从来没盗取过学生成果，或是利用职权压榨廉价劳动力。相反倒是很鼓励自己手下的研究生多去做些副业，只要不耽误课题就行。按照他的理论，看再多的书本写再多的论文，都不如具象的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任何一门学科，都是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中积累建立起来的。舍本逐末，只能空做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