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珅这一宿觉睡得格外地死。
第二天一早，他被闹铃吵醒。睁开眼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鼻子也有些堵。竟然真的感冒了。
“唉……”林珅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不由叹了口气。怪不得昨天在校园里才折腾了一下午，身体就隐隐感觉到困乏。那会儿他还真以为自己年龄大了，体力跟不上，需要喝枸杞了。
屋外有机器“嗡嗡嗡”地响动声传来。林珅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估摸着又是沈拓在起早磨豆浆。
闹铃这时响了第二次。他伸手摸过手机关掉程序，咬着牙起床去卫生间里洗漱。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等林珅收拾好从主卧室出来，果然见沈拓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现磨豆浆、煎鸡蛋、水煮培根、速冻奶黄包，还有几碟酱菜。很清淡，但对于感冒加咬牙早起的人来说，却再合适不过。
沈拓这会儿不在餐厅，也不在客厅。桌上的主食只摆了一份儿，还没动过。林珅也不客气，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夹起面前的煎蛋，直接一口全部塞进了嘴里。
然后还不等咀嚼下咽，就听见有人叫了声：“嘿！还学会偷吃了是不是！”
林珅转头往声源出看去，就见沈拓身上系了条围裙，手里拿着手机，从客卧走了出来。
“我在自己家吃饭，还用得着偷。”他轻哼一声，快速把煎蛋咽下。又夹了个奶黄包塞进嘴。馅料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让他不由皱起了浓眉。
林珅不太喜欢吃甜的，这奶黄包是梁晨喜欢的口味。买来之后就放在冰箱里冻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一直没吃过。
他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喝了口豆浆冲散味道。然后冲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人吩咐：“你再多煎几个鸡蛋。这东西太甜了，我实在不爱吃。”
沈拓朝桌边的人扬了扬下巴：“你感冒了。”刚刚他听着林珅说话的动静就有些不对。
“不严重。”林珅吸了下鼻子，不甚在意，“等会儿喝杯热水就好了。”
“便宜你了。”看在对方是病号的份上，沈拓没跟他计较，任劳任怨地转身去了厨房。他这次是弄了几个水煮蛋，美其名曰感冒的人不宜吃油腻的。
林珅也没挑剔，剥了壳配着酱菜吃，两口一个。反正都是蛋，吃现成的人哪来那么多意见。
早饭中间两人谁都没说话。五分钟后，沈拓先撩了筷子，看着桌对面的人问道：“你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让我当老妈子做饭的吧。到底什么事啊？”
林珅冲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起身去主卧室里取了那枚U盘回来，放在了沈拓面前的餐桌上。
“还记得今晨武吗？”他问。
“今晨武……”沈拓挑了下眉，“就是那个电脑玩儿得还不错，有性瘾的变态？他不是审判后就查出来肺癌了吗？”
“对。”林珅点头，“人已经没了。但是却留下了点儿麻烦。”说着，他尽量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前前后后给对面的人讲了一遍。
沈拓边听边缓缓张嘴，等到对方说完，他已经惊讶地嘴里能塞进去个灯泡。然后隔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等等，让我捋顺一下思路。”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你是说，你女朋友的父亲梁冀跟当年的8·23案件有关系。然后之前连环案的首犯，那个叫陈阳的，很久之前就和梁冀认识。然后还录了段视频储存在U盘里，并让今晨武委托律师，在他死后……哦，或许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死。总之是他拐着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了你女朋友一些真相。现在你不仅发现这些事牵扯出了当年的案件，还和现在的案子也有关，对吗？”
林珅点点头。
沈拓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在然后你又发现U盘里还隐藏了别的东西，并且C市市局的技术人员处理不了，所以你想让我帮忙处理一下，对不对。”
“不全对。”林珅对上他的视线，神情渐渐严肃，“沈拓，这两年我都在干什么，你是知道的。现在发生几起案件，都和当年的8·23案件有所牵连。省里成立了专案组，却没有召我去参加。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追查到底，哪怕最后脱了这身衣服。我一个人不可能有能力做所有的事，我请你过来，不单单想让你帮我破译这支U盘，而是希望你能够竭尽所能的协助我，就想从前那样……”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下一秒，林珅深吸了口气。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紧紧握成了拳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所以，我想问你，这一次，你愿意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吗？”
“嘁……”沈拓听完他这一翻慷慨陈词，冷声嗤笑了出来。
他侧过身体，左手屈肘向后搭上椅背，右手向前扶在了桌沿上，歪头斜睨着餐桌对面的人。再配上那一头奶奶灰的发色，还有玩世不恭的表情……这姿势，这气质，完全就是街边招猫逗狗的小混混。
“姓林的！”微微上调的语调里，带了几分嘲弄和不屑，“你少跟老子玩儿煽情套路。哪一次你作死作活，我他妈没站在你这边了？敢情我以前都给瞎子帮的忙，你没看见是吗？”
“呵……”林珅被他损了两句，反倒笑了出来。他摇头叹了口气，继而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散发出爽朗愉悦的气息，“沈拓，我发现你现在说起脏话来真是毫无压力，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沈拓抖了抖腿，不以为意：“你不懂，我这叫男人味儿。说不定我未来女朋友，就喜欢我这个调调。”
男人味儿？
林珅别有深意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一遍……除了身材高大，体态匀称，的确比大部分男人出挑外。其它哪个地方看起来都和这三个字不搭。尤其是那张俊秀的娃娃脸，还有常年待在室内捂出来的偏白肤色，装一装小鲜肉去出道也是可以的。
他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反正他家梁晨是不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林珅将原本想要损他的话又临时咽了回去。
算了，跟单身狗计较什么呢？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关爱动物，不能虐狗。要大度！
沈拓觉得林珅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好。还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工夫，自己已经被对方划为了需要被关爱行列。
但是考虑到对方没有进行言语反击，他也大度地决定不和感冒患者一般见识。
一个一出声就带着浓重鼻音的男人，说赢了他也不会让自己感到快乐的。
于是两个大度善良的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达成了和平友好的相处共识。
饭后，大度的沈拓又任劳任怨的洗了碗，收拾了厨房。林珅则将U盘扔给他，自己去了局里。
这个时间正赶上早高峰。车子驶上立交桥，开出不过百十米远，便堵在了原地。当真是进退两难。
林珅摇下车窗，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再回头看看后边不断加入队伍的新车，只觉得鼻塞更加严重了。
C市的早高峰堵车，一贯就像地震海啸一样，属于不可抗力。连交警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什么时候能够畅通，五分靠天意，五分靠运气。
他重新摇起车窗，将浓重的尾气阻隔在外面。叹息着靠进座椅靠背，刚准备闭目养神，耳畔便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电话是于檬打来的，一个叫人既振奋，又更加心急的消息……
“头儿，那个在陆洋家楼下发现的可疑目标，我们从距离他家几条街外健身公园的监控录像中筛选到了正面的影像。”
林珅精神一震：“干得漂亮！”
于檬在那边也笑了出来：“我们还有一些其它发现，您现在在哪儿？还没来局里吗？”
“呵……”林珅忍不住苦笑出声：“堵车，我被困在立交桥上了。”
…… ……
连续两晚的睡眠不足，梁晨第二天一直睡到了将近正午。
今天的天气不错。头一晚睡前窗帘没有拉严，明媚的阳光透过那一道缝隙透射进来，在床上散开一道扇形的区域。
梁晨的脸就在那片光亮的区域内。
日光太过刺目，睁眼的那一刹那，反倒晃得人眼前一黑。
“嗯……”她呻吟了一声，本能地翻了个身躲开。
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发出“嗡嗡”地两声震动，她伸手摸过来，发现上面好几通未接来电，以及微信消息。
微信有些杂乱，电话基本都是梁硕打来的。再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梁晨猛地清醒，“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快十一点了！
昨天说好的，今天一早就去医院接替梁硕陪护，结果人没去电话也没接。估计那边的人已经急死了吧。
梁晨暗自懊恼了一声。动作利落地跳下了床，一边给梁硕拨了通电话，一边冲进卫生间。
听筒里的等待音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最后信号自动挂断。她没有再拨过去，将手机往置物架上一放，拧开了水龙头。
直到她洗漱完毕，那边的人也没有将电话回拨过来。梁晨也没有再理会，只拿上背包，匆忙出了门。
向上运行中的电梯还有三层就到达她所在的楼层。梁晨抬手摁下了摁钮，几乎是与此同时，电梯停了下来。短暂的秒数后，蹭明瓦亮的金属门打开，梁硕打着呵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