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林珅不讲出来，梁晨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师母又开始点上鸳鸯谱了。葛梅之前是C大政教处副主任，号称一张铁嘴。就没有她说不服的学生。自打去年退休之后，大概太寂寞，就热衷于帮人保媒拉线。
徐修鸿现在带的几个学生年龄都不小，有的是在职进修，娃都已经能打酱油。有的已经有了女朋友。只她这么一个女弟子尚还单身。于是所有的关怀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唉……”梁晨轻叹一声，有种难言的尴尬。
“上车。”林珅冲副驾驶一偏头，语气神色皆无比自然，仿佛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反正也顺路，一起过去。”
顺风车的确比挤公交舒服太多。
可奈何晚高峰，效率没有任何改善。
两个人到地方的时候葛梅一桌菜已经张罗的差不多，只差一道炖鱼尚未出锅。徐修鸿坐在茶几边上正沏茶，见林珅和梁晨一同进门，还以为他们是在门口碰见的，也没多问。
还招呼着林珅给他介绍：“小林，这是我学生梁晨。”
“我们认识。”林珅笑了出来。
徐修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严格来讲……应该算是今天才认识。
林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的和他讲了一遍。
徐修鸿惊诧的看向梁晨：“你那天真在案发旁边路过？”
梁晨点头，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徐修鸿神情渐渐严肃：“为什么不早点说。”
“吓坏了啊。”梁晨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是第二天看了新闻才知道那里发生了命案。而且……这种事谁会愿意往自己身上想。我这种微博转发从来没中过奖的人，怎么可能就正好遇见凶手作案。”哪知道偏偏事与愿违。
徐修鸿皱眉沉吟了几秒，叹口气：“你人没事就好。一个女孩子，下次千万别自己走夜路。再遇见这种情况，干脆就在店里唬弄一宿。”说完转头看向林珅，“你那边怎么样？”
然后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就给出了答案：“肯定不怎么样。不然你不会来找我。”
林珅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厨房的帘子这时掀开，葛梅端着个砂锅出来。
“我来吧葛阿姨。”林珅见状急忙迎上去，伸手要接。却被拒绝。
“不用不用。”葛梅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往餐厅那边走，“现在换手容易洒！”说完瞪了老伴儿一眼，“看人家小林多体贴，就知道坐着喝茶！也不说过来帮忙。”
徐修鸿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瓷杯，只觉实在是委屈。他连口水都没喝，什么时候喝茶了。
梁晨急忙给老师递眼色：莫说话，莫反驳，忍气吞声保平安。
那边林珅注意到师徒间的互动，又是好笑又是解气。
徐修鸿那时候给他们上课，一个客座教授训人的时候却从来不留情面，连一堆领导都没少被怼。这会儿挨了老婆的骂，还不是不敢还嘴！
桌上一共四个人，吃饭的时候梁晨和林珅自然挨在了一起。
葛梅目光慈爱的看着两个人，仿佛已经在内心里帮他们走完了一场从相识到相爱，然后结婚生娃白头偕老的感情大戏。
梁晨被看得不自在，只能埋头苦吃不说话。林珅倒是浑不在意，和葛梅两人闲聊着。
葛梅不愧教育单位政工出身，看似毫无意义的家常话，可话里话外都在套问林珅的个人和家庭情况。收入和有多少不动产都小case，甚至连他几岁初恋，交往过几任女朋友都委婉地问了出来。并且每说上两三句，就要夸赞梁晨一句。
林珅也不尴尬，能直接回答的就直接回答，不能回答的也不拒绝，模棱两可故布疑阵。端的是审讯桌上那一套攻心为上。
大约是觉得老伴儿实在太过分，徐教授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巧妙地将话题转移。
梁晨顿时如释重负。虽然谈话她全程没参与，然而却感觉比给重度抑郁症患者做心理疏导还要累。
她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塞进嘴里，借着咀嚼的功夫暗搓搓做了个松口气的动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小动作从头到尾被身旁的男人收入眼底。
一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饭后梁晨捡了碗准备收拾桌子，却被徐修鸿叫住：“让你师母收拾，你也一起来书房。”
梁晨愣住，下意识看向林珅。她记得来时的路上他说过，有案子要找徐教授商量。饭桌上没说，那肯定是要饭后单独交流了。原来叫她不单单是师母要介绍对象，还真有正经事啊！
林珅同样感到意外。很多案情相关的材料都是保密的，徐修鸿是市局外聘专家，可以接触到一些东西，梁晨不是。他眉心动了动，到底没出声反驳。
徐修鸿和警方合作不是一天两天，相关规章制度都知道。而且他向来稳重睿智，工作上不会做无用都事。叫梁晨，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徐修鸿的道理林珅不知道，梁晨却明白。
这老头儿其实在某些事情上和葛梅一样固执。只不过他不热衷于给她保媒，而是铁了心想忽悠她换专业方向，跟他一起研究犯罪心理。
她态度强硬的拒绝过很多次，可今天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不给老师面子。所以林珅把材料递给她的时候，她还是像模像样地拿在手里，十分不走心地浏览起来。好在其中有几张血腥的现场照片被徐修鸿提前抽了出去，不至于让她心理发怵。
材料上的内容是这四起连环凶杀案，倒是和她猜想的一样。
厚厚的一沓，要看完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那边徐修鸿专注的看着几张现场照片，已经进入冥想状态。林珅见两个人不说话，便将手机放了震动，一边用微信和同事沟通陈金发那边的状况，一边耐心等待。
材料顺序是按照案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排列的。梁晨起初的确抱着敷衍的心态，可看着看着，倒的确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差不多看到一多半的时候，屋子里的沉默被打破。徐修鸿忽然问了她一句：“怎么样？看出什么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