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快看她怎么样了？”
偌大的床上罗帐被下人对称撩开系到床柱上，殿内升起暖和的炉火，炉壁潮映着蹿跳的火花，烛光压人。
楼姊星躺在床上呼吸沉重，精致的面容不带一丝血色，苍白的额头上有一处撞伤，是跌落时碰到井壁所致，血已经止住，染红的素布被男子丢进铜盆的温水中，晕染了清泉。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轻柔地为她拭面，眼眸中的厉色消退，疼惜的柔光无处可躲。
他怕再次失去，曾经的伤痛再次复发是抚不平的。
太医把脉捕捉着女子微弱的脉搏，奋力地想把她从鬼门关拉出来，半柱香已过，他依旧愁容满面。
“启禀王爷，王妃她是溺水症状，外伤不及内骨，发热症状乃是风寒，两三个时辰即可退去，只是王妃她还有其它奇怪的特征。”老太医收起医箱，有点犹豫。
上官夜蓝着急地追问，“张太医，请讲。”
老太医心中提着一口气，沉重地说，“老臣行医这么多年，这些症状都不足伤命，可王妃现在的脉搏却是到了弥留之际，着实奇怪，不知以后能否醒来，也有可能只能这样渡过往后的时日。”
男子一听，心中的希望被凉水浇灭，眉头深皱，冷冷吩咐道，“你下去吧！”
“王爷，莫要过于伤心，身体重要。”太医安慰着，撩着衣摆、迈着平稳的步子恭谨地退出殿堂。
七儿一看太医已经走了，她重新打来一盆热水急忙来到床边，看到床上好似窒息的人儿，她又红了眼眶。
她把盆放下，啜泣道，“小姐，你醒醒看看奴婢。”
男子听到这哀声心中更是烦闷，理着锦被的手停下，转身站在跪在床头哭泣的泪人面前，俯视的眼神中容不得一丝怠慢。
“后药园是禁地，本王早在府上说过，而你却把王妃领到那去，居心何在？若是王妃有事，你就是第二个。”上官夜蓝丝毫情面不留。
七儿不敢看上官夜蓝，带着哭腔，“小姐是为了夫人的常年腿疾才去找药，小姐知道是禁地，才特意让奴婢一人陪她执灯前去。”
上官夜蓝知听说过楼姊星的娘是有腿疾，只是没有想到她还是个孝顺的女子。
“王爷，王固已带来。”月焚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穿着紫衣贵襟，肥头大耳衬出他臃肿的身材，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慌，老气横秋的感觉很让上官夜蓝反感。
上官夜蓝不再理会七儿，阴冷的笑意嗜人血肉，“王掌事，本王记得当初你是太后身边的人。给王妃下毒，你胆子不小啊！把幕后主使说出来，本王兴许会给你保留一个全尸。”
王固凭着自己侍奉过太后，心气高，他心中暗思，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这轩王看在太后的面子也不会太为难与他。
于是，他有恃无恐道，“王爷仅凭一个小丫鬟的话就断定是我给王妃下毒，您不能冤枉我，我从不知晓此事，王爷冤枉好人的话，可是要让太后寒心的。”
“本王看你是打死也不承认了？”上官夜蓝笑笑反问道。
王掌事坚定地说：“子虚乌有的事，属下也不能承认啊！”
“月护卫，那就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男子画风突变，愤怒地吩咐于月焚。
王固一听，瞬间破功，惊慌失措，失了底气道，“王爷，您念在属下一直在府上劳苦十几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希望王爷收回成命啊！”
上官夜蓝一脚把王固的脸踹到地上，恨恨地说：“还有脸说苦劳？你一个小小的掌事哪来钱财在老家大兴屋舍、妻妾成群？本王这么些年来对你做得那些勾当不管不问，你还真当本王瞎了吗？本王一直留你到现在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而今你作乱犯上，死不足惜！”
王固好不容易从地上半跪起身，鼻青脸肿，嘴角挂血，“王爷，您就看在太后的份上，放过小人吧！”
上官夜蓝不再理会阶下人，他一言不发，重新坐在楼姊星的枕边，一脸爱怜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
月焚跟着轩王多年，也对上官夜蓝的做事风格有几分了解，他一旦发出命令就不会有收回的可能。
况且这个王固平时仗着有太后撑腰，无法无天惯了，府上的下人们对他明里不说，暗地里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月焚拽着王固的后领，直接将他拖出殿外，接着就是他的惨叫声，不久后，便没有声音，想必是咽气了。
七儿目睹了整个过程，面色比床上昏迷的女子的气色还要难看，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床边那个温柔的男人，她的姑爷真是个让人害怕的男人！
“不下去？”上官夜蓝平常地问七儿。
“……是，奴婢……马上离开。”七儿仿佛被吓到，匆匆忙忙地往殿门小跑，头都没抬直接撞到一个宽厚的胸膛上，差点人仰马翻，要不是旁边的襟域扶着她，估计已经摔了。
冷离的胸膛结实，倒不怕一个小丫鬟找事，不疼不痒的。
他看清了女子的脸，又是七儿，一声鬼嚎，“臭丫头，你想撞死我啊？见到你准没好事！”
七儿现在没有心情理他。
襟域看到刚刚从轩王府里抬出的死尸，就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位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妹妹，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襟域倒是会说话，懂哄女孩子的欢心。
七儿仰首看看这位儒雅的白衣公子，摇摇头，“公子还是别问了。”
说罢，七儿便委屈地跑开了。
“臭丫头怎么还哭了？小爷我没打她吧！”少年不明所以，惊讶地看着七儿的背影。
继而，冷离稍愣片刻后，语气鲁莽，拉着襟域匆忙进去，“算了，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还用问她。”
……
刚进入襟域就发觉上官夜蓝与平常不太一样——他在小心翼翼地为楼姊星理着耳畔乱发，似怕吵醒她，真像一对暮年的老夫老妻，也是稀奇。
上官夜蓝自从灵夕妍死后，可是不曾对其他女子正眼看过，虽说和他襟剑域一同花天酒地，但人家只有酒酿，不顾美人，何曾对哪个女子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