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心细的病痨鬼。
他的鼻子抽动了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顺着味道一眼望过去,惊讶的看见,张亚平的手指,在动!
对,就是在动,先是用小指头微微点了一下地面,接着是无名指、中指,再然后,满是鲜血的整只左手抓在了地面上的黄泥土。
他闯荡江湖二十载,自认为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光怪陆离的古怪之事,而那些事,即使他到现在也无法解释,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的亲眼目睹,却给他的心灵带来了大大的震撼感。
一个被机关枪当场爆头的人,生还的几率是0,哪怕是吊着一口阳气不肯死掉的可能性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是……
难道是他的手的下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爬行?
病痨鬼想了想,当即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了起来。
法胖子等人奇怪病痨鬼为何径直走向这个仅有一面之交已死之人张亚平身边蹲了下来。
地上还躺了一个痛苦至极全身痉挛抽搐的队长,病痨鬼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置若无物。
“病痨鬼,你在看什么?”法胖子奇怪的凑近了张亚平尸体旁边,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老羊!”法胖子肉乎乎的手轻轻点触在张亚平逐渐冰冷的身体上,极为严肃认真的缓缓的道,“这个张亚平,好像……没死?”
“什么?”自从张亚平死了之后,羊博士就一直处于游魂状态,表情好像彻底死寂了一般,如今听来意外惊喜,他以子弹般的速度撞开了我和老四,推开碍手碍脚的病痨鬼和法胖子,双手颤巍巍的搭在了张亚平的脉搏上,“咚!咚!咚!”
害怕得到的只是一个假讯的羊博士慌乱如麻,手怎么都按不准正确的脉搏位置。
“别把脉了,来这里。”法胖子指了指张亚平鲜血淋漓的左手,“看,它在动,你想想,一个死人,怎么还会动呢?”
“对啊,死人是不会动的,所以阿平没有死,阿平没有死!”羊博士兴奋的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三岁孩儿眉开眼笑的手舞足蹈,继而他又认真的问法胖子,“那我的阿平为什么眼睛嘴巴鼻子都打烂了呢?”
那可不是,凸出来的五官全被蛮力当场爆了回去,一张凹陷的脸有红的有白的有黄的,像是一根被完全搅碎了的大白菜,哪里还有“人”的形状?
连脑浆都迸溅了出来,从正常逻辑来讲,这是不可能活下去的了。
“张亚平还活着?”阿绿不敢置信的闯进了人群中,她失了心似的一头撞在了张亚平轻轻抓拉着黄泥土的左手上,“咚!咚!咚!”她龇着白净的牙,恶狠狠的笑道,“这下你不能活着了吧?”
“你——”羊博士目眦欲裂的一巴掌想推开这个疯女人,哪曾想手刚按下去,自己却被女人用力的倒推了回来。
在经历丧“子”之痛的羊博士身心疲惫,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便像一根木头跌倒在了地上。
若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阿绿的脑袋,好像一直磕在张亚平的左手上没再起来过,长长的秀发凌乱的垂了下来,她就一直保持蹲下来的姿势,如同被石化了一般,这个姿势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我们才感到其中必有蹊跷。
“阿绿?阿绿?”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的身边,想低头查看她发生了什么事,被老四一把按住我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我退开点,这里有点不对劲。
说着,他挥出了闪闪寒光的水果刀,刀锋直指阿绿的头颅。
老四这操作,很容易误伤阿绿的好不好?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老四是何等的身手,如果说白梦可以在敌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六挺蓄意待发的手枪劈成碎片,那老四说不定能比她更佳。
除非,是阿绿自己往老四的刀锋口不要命的撞上来。
事实真是如此。
又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的阿绿,脑袋突然以奇怪的姿势用力的往后一仰,这动作来的突然,老四反应也实属是迅速,一提腕缩回了水果刀,哪曾想,只听得“突”的一声切入血肉之中的清脆的声响,老四惊讶的发现,阿绿的头颅,连带着尸体,稳稳妥妥的插入了老四手中的水果刀上。
他收回水果刀的距离,是不可能出现误伤这种低级错误的。
除非……
阿绿……
阿绿真的状如癫狂的往老四的水果刀撞了上去。
这……
我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全场人低低的呼了一声莫不是这个阿绿撞邪了?
“是张亚平将阿绿推到我的刀口的。”老四紧紧的捏着插入了阿绿头颅中的水果刀柄,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低不可闻的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张亚平不是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吗?他怎么还有力……”然后,我就闭嘴了。
因为我已经亲眼目睹张亚平站起来了。
他的左手撑着地面,斑斑的血迹点点渗透入干燥的黄泥土地上。
他弯起了脚,借助手的力量将自己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的支撑了起来,他转过来,用他那张烂柿子似的脸面对着我们,咧开了褐黄色的牙齿冲我们阴森一笑,然后在我们都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又一步三摇的来到了面如死灰的队长跟前,用他两只血淋淋的黑洞像是在看他的低了低头,这才踉踉跄跄的向甬道出口对面的石壁赶了过去。
“阿平?是阿平吗?”
羊博士倒底是见过不少世面,见识过不少离奇古怪的事,即使这必死之人突然复活是头一次碰见,他也能很快的镇静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他很坚定的相信,这个怪物是不会伤害他的。
如今用怪物来形容张亚平,怕是再适合不过了。
“……”
张亚平迟钝的身子滞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赶着要去做什么事,又开始一瘸一拐的前进了。
难道他死不瞑目的目的,和他所看见的什么东西,有着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不然他这么着急,是想要去哪里?
我仔细回想了下张亚平和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有他附耳在队长边被我无意间听见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难道他是想去打开另一个暗道,放出一个了不得的东西让我们全军覆灭?
细思恐怖之下,我骇然的尖叫道:“羊博士,拦住他!”
已经迟了。
张亚平已经出现在了石壁边上,他回身看了看我们,烂柿子脸又望向了羊博士。
他张了张嘴,声音很轻,仅有几个气状的血泡泡从他嘴里吐出来,羊博士看得分明,那两个字,他听他叫了二十年,又怎么会不熟悉?
他说:老师……
后面的两个字羊博士没听清,也听不见。
只有张亚平自己知道,一句组合起来是:
老师……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