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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一场雪

在阁楼上的菲奥娜是在亚伦朝着里斯抱怨他的计划不久前赶到的,她正好将亚伦的抱怨听了个完整,其中蕴含的信息量之大,让菲奥娜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不过,她倒是没有忘记将知道的一切用带来的纸笔记载下来。

至于亚伦之后不断放言要干掉塔克文,以及父亲已经计划逃跑的事情也被菲奥娜听得一清二楚。

在楼下闹腾得正欢的时候,菲奥娜借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看着纸上模糊扭曲的字迹。她很难看清自己在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亚伦的话依然回响在她的耳边,让她禁不住打起寒颤。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菲奥娜知道自己应该回到居室,重新升起炉火,换上衣服,躺倒摇椅上,等待老女仆来“叫醒”她。但是知道了镇上袭击事件竟然是父亲主导的,菲奥娜只觉得整个庄园瞬间变成了可怕的魔窟。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只想尽快逃离。

遵循逃跑的本能,菲奥娜很快从管道滑进杂货间。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屋内也很干净,只有一些细微的灰尘,这都是菲奥娜的贴身女仆打扫的。并没有人要求她这么做,她之所以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纯粹是为菲奥娜考虑。

菲奥娜换下紧身衣,再次从破床垫的洞里找到贴身女仆给她准备的衣服。她并不经常从这里出行,所以洞里一直备有两套衣服,一套单衣,一套棉衣。菲奥娜换上干净的似乎还带有贴身女仆气息的棉衣,不由又是鼻头一阵发酸。

她拉下一块遮布,将紧身服和另一套单衣打包好,背在身上,从窗户直接翻到城堡外面。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菲奥娜估摸着现在还不到五点,但是天已经半黑。她熟门熟路地沿着一条僻静地小道穿到通往镇子的大道上。当她踏上大道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有着鹅羽般柔软的雪花纷纷落下。

里斯·陶德将亚伦·扬森哄好后,有点害怕这个傻蛋半途上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决定亲自将他送回翁妮庄园,顺便借机试探一下米兰达,看她有何反应。一想到将要抛弃祖业,里斯·陶德就觉得无比心疼和不甘。如果有办法的话,他自然想要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里斯·陶德将要出门的时候,看管菲奥娜的老女仆慌慌张张找到他,说是菲奥娜不见了。对于这个不安分的女儿,里斯·陶德从心底产生一丝厌倦。

他并没有再惩罚看管不力的下人们,也没有让人去找她,只是挥了挥手,告诉大家不用管她了,然后便和亚伦同坐上马车。

那丫头又耐不住自己跑去完了,不过到时候自己就会回来的。在这种时刻,里斯·陶德已经不愿意再为这种事烦心。

……

加勒·巴顿缩在自己的小阁楼里,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手里捧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脚边放着燃烧着取暖用的火盆,窗板支起一小条缝隙。

被陶德家族辞退后,加勒·巴顿目前受聘于达茜·李斯廷,与在陶德家相比,达茜给出的报酬更加丰厚,而且达茜的母亲梅和她的老师马雷厨艺高超,为人宽厚,加勒·巴顿常常能够吃到免费的食物,临走时还会被另外塞上一包食物。

如果加勒·巴顿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免费住进马雷家中。不过,加勒并没有搬过去,因为他害怕菲奥娜·陶德会找不到他。

一想到和菲奥娜已经足足六天没有见面,加勒顿时觉得书上的字变得晦涩难懂,难以读进,他抬眼望向窗外,窗缝中看不到太多景色,只有旋转着的雪花在缝隙间飞舞着,下方的屋顶上已经积满了一层银白。

下雪了。加勒先是一愣,转而愈发思念起菲奥娜来,那个可爱的姑娘一定会喜欢在这种天气去到外面。加勒还记得他在夏日的雨夜与菲奥娜在街道上狂奔的情景,菲奥娜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回响在加勒的耳边。

“哒哒。”敲门声唤醒了陷入沉湎状态的加勒·巴顿。

他所租住的房子属于一名年老的画家,他独自住在一楼,二楼租给了一对在镇政厅工作的小夫妻,最上面的阁楼则租给了巴顿。

平常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点来敲门,除了菲奥娜·陶德。

一想到心上人又来找他了,加勒·巴顿顿时一阵狂喜,扑向房门,猛地拉开。

背着包裹的菲奥娜上半身已经是半湿状态,湿发紧紧贴在脸上,钻烟囱时留下的烟灰在脸上画出脏兮兮的黑色痕迹,她双手抱住肩膀,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看到加勒·巴顿的一刹那,菲奥娜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猛地扑进巴顿的怀里,“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加勒·巴顿被菲奥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僵在原地,很是不知所措。好在菲奥娜只是小声抽泣,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惹来楼来租客的好奇张望。

加勒·巴顿小心翼翼地在菲奥娜的后肩轻轻拍了两下,入手湿冷的触觉让他不由担忧道:“菲、菲奥娜,你衣服湿了,不赶紧换掉的话,会生病的。”

菲奥娜从加勒·巴顿的怀里钻出,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涕泪,低头钻进加勒·巴顿的小阁楼内。

巴顿关上门,看着情绪低落的菲奥娜,挠了挠头,小声道:“菲奥娜,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烤吧,你可以先裹上我的被子。”

菲奥娜听话地将衣服交给巴顿,缩进巴顿的被窝里,抱住膝盖坐着。巴顿熟练地在室内拉起一条晾衣绳,将菲奥娜的衣物挂到烤火盆的上方。

随后,看着菲奥娜脏兮兮的脸蛋,巴顿再次挠了挠头,用热水泡了会儿毛巾,递给菲奥娜,“这是我今天刚买的毛巾,还没用过。”巴顿小声说道。

菲奥娜今天明显不是来找他玩的,而是带着很重的心事来的。不过,如果菲奥娜不打算主动说起她的事的话,加勒·巴顿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追问。

在菲奥娜擦脸的时候,加勒·巴顿瞥到了自己搁在地上的豆浆,眼前一亮,道:“对了,菲奥娜,我最近在帮马雷法师的魔法学徒达茜·李斯廷上课,她妈妈是我们常去的那家烤串店的店主梅·李斯廷……”

加勒·巴顿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最近几天的生活,顺便热起豆浆来。当豆浆开始冒出热气,巴顿的讲述也差不多结束。

他将热好的豆浆倒入杯中,递给菲奥娜,“这是马雷法师的新发明——豆浆,黄豆加水倒入磨盘就能做出的无上美味,最近传遍整个林溪之地的新饮品,据说不少人因为没有将豆浆完全煮熟,结果喝完后上吐下泻,医师们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菲奥娜接过豆浆,用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杯中乳白色,散发出香气的浓稠液体,“豆浆?”

她喝下一口,随即眼睛一亮,脸上出现喜悦的神色,“很好喝呢。”

加勒·巴顿挠了挠头,憨憨笑了起来,“用豆浆还能做出豆腐脑和豆腐,那也可好吃了,不过美食街还在重建中,想要吃到豆腐脑的话,只能明天早上去早餐摊买。豆腐的话,现在还没有正式出售,不过我明天下课后可以带点回来。哦,说到豆腐就不能不说皮蛋了……”

加勒·巴顿在马雷家中吃到的一个个新美食成功吸引了菲奥娜的注意力,再加上现在又是晚饭时间,听着听着,菲奥娜的嘴角险些流出口水来。

加勒·巴顿拿出面包和咸肉,放在火上烘软后分给菲奥娜。

晚饭之后,加勒·巴顿望着菲奥娜的包裹,挠了挠脑袋,道:“菲奥娜,你今晚不回去了,对吗?”

菲奥娜注意到加勒的视线,眼神再次黯淡下来,脸上出现忧伤的表情,道:“我以后也不回去了。”

“以后也不回去了?”加勒·巴顿吃惊地瞪大眼睛,“你这是……”他挠着脑袋,揪下一小簇头发,“我可以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小心翼翼注视着菲奥娜的脸色。

菲奥娜咬着嘴唇,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最后,她直视加勒·巴顿,咬牙道:“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她打开自己的包裹,从中拿出那张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张,颤颤巍巍递到加勒·巴顿手中。

加勒·巴顿接过纸张,有些费力地看起上面写着的东西。菲奥娜正常水准下的字迹还是颇为清秀的,只是写下这张纸时,她的心情过于激荡,手里拿的又是粗壮的炭笔,再加上当时光线并不好,所以字扭得跟蚯蚓似的。后来,纸张又被她团揉着带了过来,炭笔留下的字迹粘到了一起。加勒·巴顿瞪了半天,也没认出几个词来。

“抱歉,菲奥娜,我有看不太懂上面写的东西。”加勒·巴顿小声道。

菲奥娜咽了口唾沫,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从她的颈部延伸到下巴附近。她用略带颤抖的音调讲述起她听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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