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高升,春风和煦。
分别之际,遥遥在望。
书香戴宅门前,无过多行人来往,只有少数婢女侍候在侧。
“你最喜欢吃的红糖糍粑放在了这个盒子里,还有虾饺…都是今儿早现做的,要尽快吃!不能放得时间过长,不然会吃坏肚子的!知道吗?”
戴菱紧紧握着小妹戴之芝的小手,从出发的阁房一直喋喋不休到大门口,片刻不闲。
“嗯…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戴之芝一边仔细聆听一边乖乖点头,丝毫没有露出往日中常常会出现的走神,或不耐的神情。
“还有啊…现在虽然已经转春,温度上升不少,但如果晚上或者半夜出来的话,一定记得要多穿件衣服…”
“姐姐…”
戴之芝张开双臂,主动伸手抱住了依然在为自己操心的戴菱。
戴菱先是不小心被惊了一跳,反应过后便轻轻拍着戴之芝的后背,不放心多交代几句:
“芝儿…你自儿时起,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姐姐的视线。你的性格和脾性都比一般的女儿家要自由放任一些,私塾规矩诸多,行人做事要求严格!姐姐不强制要你的学业有多出类拔萃,但不能颓废学坏!家里的生意也不需要你过多挂念,你只负责每天开心吃、开心睡、开心玩!可以多交一些好朋友,无忧无虑就好!剩下所以的一切,都有姐姐在!”
戴之芝闭着眼睛不说话,只会一个劲儿地点头。姐姐戴菱的身上总有一股清洌好闻的淡淡兰花香,有一种可以令粗心浮躁的人瞬间变得心平气和的吸引力。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好了!快走吧…可不能迟到了!”
戴之芝恋恋不舍般的从戴菱的怀抱中后退出来,背上必带的箱笼。拒绝让下人一同送到冠云的提议,自己从婢女手中接过整理好的大盒小盒,缓缓转过身。
哪怕一步三回头,背影终是化作一点。
就在戴菱几人重拾心情,随即准备返身回宅。
可站在不远处的熟悉人影,让戴菱已经抬脚迈开的步子,倏然落在原地。
那个只在自己深梦徘徊的男子依然犹如往日,惊才风逸的君子仪表。不论对长辈还是其他任何不相关的路人也好,永远都是态度谦逊温和,举止文雅适当。
“少爷少爷…小的是奉吉夫人之命陪送您去私塾,还是让小的来背比较妥当!”仆人装扮的年轻小伙,空手跟在长孙英的身后,侈侈不休。
“我自己可以拿得下,真的不劳烦!多谢!”
“您…”
如何小伙如何缠绕,长孙英总是有办法不动声色轻易躲开。
“小姐?”
“回去吧!”戴菱这才回神,迅速敛下不受控制的目光。眸中略显慌乱,步伐异常坚定。
在毫不犹豫抬起脚挎过大门门的一瞬间,满容惆怅失意难掩弃,心中苦涩忧愁更灌肠。
“是…是!”
“走!”
“快!大家进去吧!咱们手头上还有一些活没忙完呢…”
‘吱呀…’
长孙英欲言又止,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却不能过多靠近,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大门慢慢合上。
犹同她亲手铸建起的灰色心门,一日比一日坚不可破。哪怕至今为止都不愿再为自己打开一次,哪怕一次都没有…
可念可望,忧伤忧伤…
三、二、一、走起!
“爹!!!我舍不得你!!”
蒲鸣欢大力勒住蒲信的脖子,拍着他的老背,鼻涕一把泪两行。在蒲府门口号啕大哭的声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引得不时过往的邻居一走三回眸,互相交耳议论纷纷。
至于其他人……
路延双手一背,淡定抬头望天。魏禾侧着脑袋倚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哈欠连连,高葵则是抓紧时间再好好多抱会儿裸萝。
而一脸生无可恋的蒲信纵然是在临走之前狠狠揍上蒲鸣欢一顿的心都有,却也是万般无奈。
蒲鸣欢不在意旁人的眼色,肆意宣泄离别的大悲大痛:“我的爹啊我的爹…”
‘啪!啪!’
“咳咳咳…行了!!”这两下儿差点没把蒲信的五脏六腑全给一掌拍出来,立马一把挣脱束缚,忍不住跳脚低喝。
捏捏嗓子,不耐挥手,催促道:“好啦好啦!又不是不回来了!时辰都不早了,赶紧走吧!走吧…噢!对了!差点就把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蒲信大脑忽地一闪,一把揽住路延的肩膀,强制将他带到偏僻的角落处。
路延一头雾水,好奇问他:“怎么了师父?”
蒲信不答,从怀中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食指般高的小瓷瓶。压低音量,悄悄嘱咐路延:“这个呀,你每天早晚两次,一次吃一粒!坚持服用,过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了!师父再给你把把脉!看是不是可以根治你的心痛病!药材珍贵难得,可一定要小心收好了啊…”
“噢…噢!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路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连连点头。认真记下,最后收好。
正在此时,收拾得当的长孙玉璇被贴身婢女樊樊搀扶着,一并走出蒲府。
长孙玉璇的伤脚比想象中好得要快,只是脸色看起来似乎憔白不少。顶着两只大黑熊猫眼,第一时间就凶巴巴地无声瞪向蒲鸣欢。
蒲鸣欢毫不示弱,揉揉通红的鼻子,又挤出一个透明的鼻涕泡泡。
“切!”
“切!”
两人异口同声,越看对方越觉得不顺眼。
小婢女樊樊背着自家小姐的箱笼,臂间挽着包袱,搀着腿脚不便的长孙玉璇。
两人的速度不疾不徐,比路延几人先行一步。
魏禾起身走下台阶,淡声提醒:“马上就到集合的时间了…”她一向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开。蒲信又怎会不懂,回以眼神示意欣慰。
高葵闻言抬头,便将怀中的裸萝再次交给叔父蒲信,临别时又依依不舍地多瞧了几眼:“叔父…您照顾好自己啊!”
蒲信倒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不以为意地左右晃荡着脑袋:“没事儿啊没事!赶紧走吧!”
最后,路延拉着还撇嘴直抽抽的蒲鸣欢,回头招招手:“师父!不用送!我们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