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漆的两扇门大开,匾额上挥舞着如沙划痕几个大字。依稀可见佳木茏葱,临湖水榭。桐林竹枝,入目的清幽绿意。一带清流的正院,透着古韵致华的气派。是刺史大人赵予鹤府邸门前,有两名年青男仆一人拿有一串鞭炮,另一人单手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弯腰去点引线。
初阳透过茂繁的树枝青叶,洒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晨风徐徐,娑罗树的落英在和风中飘晃。刺史府邸上下开始忙碌得应接不暇,几盏火红灯笼高高悬挂起,系结彩绸。扇扇门窗皆数紧贴大红喜字。婢女们个个手端银制托盘,盘上盛有贴着喜字的花生糖栗,步伐轻快欢盈。清扫庭院的仆人,不时侧耳喜气洋洋地交谈上几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清脆鞭炮的响声直传进府中的女儿闺阁内。
待嫁的姑娘须得起个大早,侍候香身沐浴,姿态亭雅的女子上下着穿纱薄的红色衣裤。在屋中散溢着花瓣的清爽气息,端坐在葵形铜镜跟前点脂粉妆。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黛眉轻扫,朱唇微染。两颊一抹红脂淡淡晕开,多了几分怯弱的羞绯。一头乌黑的及腰青丝尽数梳至头顶盘成花冠鬓,用以鎏金流苏红宝步摇横插两边。身子轻稍一动,便紧随微微摇晃缠绕。素手纤指抬起撩拨,只觉唇角笑意俞深。
仔细从镜中望去,左上方映射着一件尽绣鸳鸯石榴图案的嫁衣。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
房门外语笑喧阗,闺阁中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大红色的绸毯,从阁屋门口,铺开到了院外,源远流长。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系挂了红绸裁剪的花带。入眼处,全部是一片金绣繁丽的华美。
晨起免不了得会有些清淡淡的雾色,太阳已经逐渐升起,好似整个大地都是华贵与红艳相互的光亮交辉。
古趣盎然的小镇,贯穿条条三市六巷的街道。有一家质朴安谧的悠净客栈,环墙院中绿树葱笼,碧潺的河水自门前缓慢地流过。晨寒锁梦惊春冷,芳气弄人为酒香。远观炊烟徐徐,近看风云卷食色。
此处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上下楼层底下一层是普通百姓用饭之处,上层为高档贵客食住之处。店家小二忙得焦头烂额,端着热锅出炉的饭菜碗碟,脚下生风。
早早梳洗清爽的长孙盛下楼后,便来到柜台前交付了一袋足量余多的五铢钱币,特意与店家小二吩咐两句:“要多准备些清淡适口的白粥小菜,禁忌辛辣!”
这小二单眼一瞧见长孙盛周身的仪表气度非同一般,想必大是来自上层的贵客。立马抄起小本子记下,连连点头应答:“噢!好嘞好嘞!客官您大可放心就成!就咱家这块金字招牌!包您满意为止!”
“嗯…行!诶对了!小哥!你们这儿可有那种不易吃醉又能解乏的小酒?”长孙盛心里回想这一路上未免颠簸劳累得很,便有意为众人问上一问。
“客官!你们当真是来对地方了!提起这我们这儿,别的不说!就数奇酒最多!嘿嘿!嗯…能够解乏的酒!”
巧了不是…这名店小二就在酒的方面可所谓是称得上半个精通的内行家,拍着自己胸脯如数家珍。
“这个!就这个!曹操曾在《短歌行》中写到‘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小二在目不接暇的酒柜里盯了片刻,一眼看准了年陈久远的老杜康酒。低身取了数两坛,摆放在长孙盛面前。
长孙盛单手抱起其中的一坛,凑近鼻尖仔细去闻。轻启封坛布,立即有几缕甘爽醇厚的浓烈酒香四溢。马上拍板:“不错不错!那就这个了!拿个四五坛,过后便可与早膳一同送去!房间是在二楼直走右手边顺数的前三个!有劳了!”
“得嘞儿!”
长孙盛手持一壶清水和些许干粮来到客栈门旁,亲自下手喂食坐骑。在它的背上多抚顺了好几下,似乎是在慰劳这一路奔波的辛苦,以及为即将启程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恰在此时,不知是谁家有喜事降临,忽地放起了几串‘噼里啪啦…’的鞭炮,使得正在饮水的马儿受惊低嘶一声。
长孙盛两眉蹙起,面露几分不悦。第一时间赶去照看爱马,惟听街上过往的行人讨论地热火朝天。
“看今日这阵仗!便是鸳鸯渡方大人的单苗二儿子要成亲了!”
“成亲?那是与哪家的姑娘啊?!”
“倚云端一把手刺史大人赵予鹤的宝贝独女赵海瑛!”
“哟!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这不就是了…”
移时,返身而归的长孙盛一抬眼便望见眼眸略含倦怠之意的隋文帝,周侧有自己的密军心腹寸步不离地护身。以及一大早就互相保持着客气距离的陌满奇与鱼具泪,两人各自褪下有些明显扎眼的琳琅服饰,换了件日常的装扮衣着。
众人收拾净爽,皆在房内用过早膳。
“老爷!昨晚休息的可还算安适?!可否要换别家…”
“尚好!你安排得甚是善妥!不必再反复周折了!”隋文帝伸了个懒腰轻笑着摇头,沉吸了几口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
见已经从隔壁客栈匆促赶来的几名骑兵,对长孙盛确认:“这就要动身走了吗?”
“是啊老爷!估计给宁柳的飞信,在我等还未返朝之时便传达到了!他们几人必然等候多日,不得不启程赶过去了!”
“这么着急啊?早传这鸳鸯渡边界的迎踏江景色蔚为壮观,不容错赏!既然如此…那便好罢!你把手下全部调动在了朕身边!爱卿你一路上要小心…到地方后记得传信告知!好让朕放心…”隋文帝双手负后,靠近了长孙盛一些,慎重叮咛。
“一定!”
长孙盛低声回之,对陌满奇和鱼具泪轻微点头,示意告别。随即翻身上马,与两名骑兵前后御马,驰骋直奔倚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