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馆
苏乐不晓得是几时偷溜了回去,一夜无梦。第二天下楼,却只见苏南甫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爹,早啊!哥哥呢?难道哥哥这么早就去特高课了吗?”苏乐打了声招呼,便问起苏诺的行踪来。
“哦~没见他下来呢。可能还在楼上睡觉吧,你别上去吵你哥哥了,他这几年在外奔波也该好好休息。乐乐,你快坐下吃早餐吧。”苏南甫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拿起一块土司面包放进嘴里,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道。
“好。”苏乐偷笑,爹根本就很关心哥哥,却偏偏装得毫不在意。也亏得哥哥不在场,他才敢把藏在心底两年的关心和思忆释放出来。
两父女正吃着早餐,却听见门外有动静。同时抬起头,便见苏诺一脸疲倦地走进屋。
“苏诺?”苏南甫愕然。
“哥哥?你怎么…”苏乐张大了嘴巴,看了看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楼梯。她本来还真信了老爹那番说辞,以为苏诺在楼上睡觉。谁知他出现在两人面前竟然不是从二楼下来,反而是从外面回来,这就让苏乐费解了。
“爹,乐乐。”苏诺冲二人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苦恼地窝在了沙发上。
“哥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苏乐看见哥哥这个样子,连忙跑过去问。
“没事,乐乐,你继续吃早餐吧。”苏诺闭着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地说。
“苏诺,你也过来吃点吧。”苏南甫笑着邀请道。
“不用了,爹。”苏诺摇了摇头,他现在心里只想着怎么才能找到清子的下落,根本没有其他精力再去干别的事了。
“少爷,外面有人找你。”不过十分钟,正当苏诺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吴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吴妈,是谁啊?”苏诺睁开惺忪的眼睛,连忙挺直了身子。这个时候到底有谁会来找他?
吴妈摇了摇头,道了一声不认识,然后走开了。
苏诺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去。
公馆铁栅栏外,一个头戴草帽,身穿一件布满补丁的衣裳的男子揣着两手,像骆驼一样弓着背站在一旁。
苏诺打开铁栅栏走了出去,客气地问道:“我是苏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苏诺先生,我们大当家的请您过严寨一叙。”男人上前两步,凑在苏诺耳边轻声说道。
“严大当家有事吗?”苏诺微怔,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公馆内的某人,莫非,那位严大当家要通过他来达到那个目的?
“当家的说了,只要您去了,就知道为什么了。”男人诡异一笑,然后就站到一旁,作出为苏诺引路的样子。
“请转告严大当家,苏某现在并无空闲,只能跟她说声抱歉了。苏某下次定然亲自上门拜会。”苏诺淡淡地说。
“苏先生,大当家的还说了,如果您今日不去,您会后悔的。”男人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揣着的手这才从袖子里抽出,手掌摊开,只见一样女子的小物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苏诺看着那小物件,平静的瞳孔微缩。饶是他这沉稳的性子,在见到那东西之时,心中不免也泛起了一丝波澜。这东西所属之人,他再清楚不过。
“我跟你去。”苏诺语气稍稍软化了一点,转身进公馆取车,然后带着那男人往严寨去了。
“这是怎么啦?哥哥怎么走得那么急?”屋里,苏乐见他匆匆离去,脸上不由得蒙上一层疑惑的色彩。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吃饭!”苏南甫斥责道。事实上,他眼中流露的疑惑和担忧一点儿也不比苏乐少。
苏诺坐在严寨忠义堂诸位当家交椅右侧下方,低着头把玩手中的茶盏。看似一派淡然模样,但那紧蹙的眉头和眸中偶尔闪逝的担忧却时刻说明他现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呵呵~小诺儿来了!”一声轻笑自忠义堂外响起。
苏诺将脸上的情绪收起,缓缓抬头。一双稍微陈旧的朱红色绣花鞋落入眸中,再上来就是一身粗布衣衫。待苏诺的目光停留在严大当家那风韵犹存的脸上时,他的嘴角也早挽起一抹温和却疏离的笑容。
“严大当家。”苏诺将茶盏放置一旁,站起来与之平视。
“咯咯~什么严大当家?乖,叫小妈。”严大当家调笑道。
苏诺脸上的笑意陡然一僵——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起这严大当家,当初还是和他老爹一见钟情那种。只不过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论她怎么对苏南甫,苏南甫也总是委婉拒绝她的心意。
“大当家说笑了。这种事,晚辈可不好替我爹应承下来。”苏诺干咳一声,随即轻轻地说道。
“小诺儿,你呀…跟你那爹哪儿也不像,就这迂腐的性子最像。”严大当家无奈地摇摇头,嗤嗤调笑道。
“严大当家,你知道这物件的主人在哪?”苏诺也没在意她的调笑,反而从裤子口袋摸出那个小物件。
“她呀?在我这好着呢,小诺儿,你可以放心回去了。”严大当家点了点头。
“严大当家,她是晚辈的朋友。如果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您见谅。”苏诺将东西收起,然后走到严大当家面前,诚挚地说道。
“朋友?小诺儿,你不老实啊~那小丫头跟我说的却是红颜知己哦。”严大当家想起昨晚她跟清子谈起苏诺时,清子那一副护崽的模样以及苏诺这明显紧张清子的样子就忍不住拿他逗趣。
“她不会这样说的!严大当家就不要取笑晚辈了。”苏诺心知清子的性格是不会说出这种可能会把他推入险境的话,就清楚严大当家是存心逗他,于是就一如既往地沉住气,冷静以对。
“无趣无趣。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也不陪小妈说说话,解解闷儿。”严大当家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大呼无趣。
“严大当家现在可以让晚辈带她走了么?”苏诺只当自己没听见严大当家的抱怨,平静地看着她。
“跟我来吧。”严大当家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丧气模样走了出去,苏诺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只是——画风好像不太对?!
“小诺儿,你看!这就是小妈住的地方,那一片是小妈的兄弟们住的土屋。”
“对了!小诺儿,你说,到时候小妈和你爹结婚了,是住寨子里还是住城里?如果是住咱这寨子,你们兄妹和你爹会不会不习惯?要是住城里…”
“…”
严大当家简直把严寨当成了旅游景点,带着苏诺转了一大圈。路上碰见了土匪,严大当家也强制要求他们喊苏诺为少当家。
“啊~到了,就是这里。”就在苏诺的心理防线即将被攻破的时候,严大当家终于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大当家好!!!”胖瘦土匪见严大当家来了,连忙肃立大喊。至于她身后的苏诺,却是视而不见。
“你俩瞎啊?没见少当家来了?快叫人!”严大当家恨铁不成钢地喊。这俩没眼力见的家伙,万一人家苏诺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她和苏南甫的事岂不是泡汤了?
“少…少当家。”两人诧异地看着满头黑线的苏诺,又看了看恶狠狠瞪着他们的严大当家,连忙喊道。
“没吃饭呢还是变成小娘们儿了?大点声!”严大当家显然不满意他俩这跟平时见了隔壁老王一样熟稔地打招呼的语气。
“少当家!!!”俩土匪被严大当家这气势吓得虎躯一震,急忙挺直身子,大声喊道。喊完还不忘偷偷地看一眼他们大当家的。严大当家显然对他俩这次跟九霄破天雷一样的声音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今晚赏你俩一人一个大羊腿子。”严大当家赞赏地拍了拍二人的肩。二人听了,连连点头哈腰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