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共产党员压下心中疯狂跳动的激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上前敲了敲门。
监房内的扶桑军听到敲门声上前开门,但见到来人穿着的并非扶桑军服而是普通中国老百姓的衣服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愕。还没等他向同伴呼救,那男共产党员便如同雄鹰博空一样擒住他,手肘用力向他后颈一撞,将他击晕放倒在地。月姐苏乐等共产党员随即鱼贯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下的扶桑军控制住。
“丁远山同志,组织上派我们前来营救你。”月姐众人向被绑在刑架上的丁远山行了一个军礼。
众人围在丁远山身边,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刑架上解救下来。丁远山此时虚弱得连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只能依靠他们扶着。听了他们的话,丁远山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激动地点了点头,眼眶渐渐被激动的热泪染湿了。
“好了,我们赶紧走。”月姐知道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连忙催促大家上路。一行人正欲离去,监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月姐连忙让众人躲在门后。从监房的探视窗看进去,他们所在的藏身之处完全是一个视觉盲区。来人在二十号监房停了下来,右手拿着钥匙正欲开门,但抬眸却见监房刑架上绑着的人不见了,只剩一堆染血的绳索挂在空荡荡的横木上。他心中不禁警惕起来,左手在腰间取下手枪,快速上了膛,随即打开门。心中的直觉告诉他,监房里有人埋伏!
门打开的一刹那,有数人从门后跳了出来,手中拿着枪,神色冰冷地指向来人。来人心中早有准备,瞬间举起枪与之对峙。
“啊~哥?别开枪!”苏乐惊愕地看着来人,随后劝说起双方来。可惜她人微言轻,说的话根本起不了作用,双方仍然对峙着,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
苏诺皱眉,随即踏进监房,顺带把门和探视窗关上。随着他的动作,一众共产党员皆屏住呼吸,后退了两步。
苏诺环视了监房一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就这几个人也想从这里把人救出去?可笑!只是,他心里对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地摸进这里还是有点钦佩的。想到这里,苏诺那探究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苏乐身上。
苏乐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禁心虚地低下头。苏诺恍然,定是这丫头从他那里拿了些什么。
“诸位好大的本事。”苏诺嘲讽地笑了笑。
“苏先生还是把枪放下吧。在这,你讨不了好。”月姐浅笑道。
苏诺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她的话,随即把枪收起。月姐继而示意己方也将枪收起来。
“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过后果吗?”苏诺冷声问。
“不成功便成仁。”月姐点了点头,轻声而坚定地说道。
“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可我不允许你们带着她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苏诺眸光一凛,淡淡地说。苏家不需要什么满门忠烈,他早就做好了随时为了信仰牺牲的准备,他想要的只是苏乐能够在他死后好好孝顺父亲就够了,尽管这个心愿很自私,但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好办法了。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我自愿的,谁也没强迫我。”苏乐当然知道哥哥口中的“她”是谁,不等人说话,便抢着喊。
“苏先生说的,我们回去会慎重考虑。但我们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我们必须有人肩负起这个责任。如果中国人人都害怕这份责任带来的危险,我们早就让人奴役了。所以…还请苏先生能够明白。”月姐笑了笑,从容地回答。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酌情不让苏乐每次都以身试险,但该做的,她还是会让苏乐一起来。
“道理我当然明白。不过我们之间的立场不同,我可不会轻易放你们走。只要你们把他留下,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苏诺看着丁远山,淡淡地说道。这话看似威胁,其实是为了他们考虑。在他看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在这危机重重的扶桑军事基地瞒天过海,势必会牺牲掉一些人。若是平常,他根本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但今天不同,今天这件事还牵连了自家妹子,他必须保全他们。
“不行!我们今天就是来救人的,怎么可以空手离开?”一个共产党员冷冷地看着苏诺,一口回绝了他的建议。
“苏先生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救人一事,我们势在必行。”月姐回头瞪了那名同伴一眼,随即对苏诺说道。她虽然听懂了苏诺的法子,但她和在场所有同伴一样,都抱着不抛弃任何一个同伴的想法。
“哥,你就当今天没来过这里好了。”苏乐有些不耐烦了,在这里多待一会就多一分危险,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乐乐…算了,你们走吧。”苏诺看着不理解他一片苦心的妹妹,幽幽地叹了口气,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什么?”苏乐等人愕然,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是当他们看到苏诺站到一边让出了出口之后,他们才知道苏诺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行人喜滋滋地准备离开,却不想苏诺的声音又从后方传来:“你们就打算这样出去么?”
“苏先生什么意思?”月姐转过身,疑惑地问。
“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把丁远山留下。”苏诺几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地开口。他已经慎重考虑过了,以他的手段,他倒可以悄无声息地送一个人离开,只是后面的麻烦事不少。但…他也有自信让那些日本人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呵…我就说不能信他嘛,这不还是变着法子要我们留下丁远山同志吗?”一个共产党员忿忿地说。
“苏先生大义。”月姐虽然吃惊,但转念一想,便清楚了他的打算,而后微微欠身说道。
“我可不是为了你们。行了,你们原路返回吧。”苏诺淡淡地说道。
“凭…”一名共产党员气愤地就要冲上去骂他,他并不相信苏诺。这做汉奸的都是一个样,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听苏先生的,我们到郊外汇合。”月姐伸手将他拦下,既然她已经决定相信苏诺,就不会怀疑苏诺。于是,月姐做主把丁远山留下,然后就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后厨,继而装作若无其事地推着独轮车离开了。
这倒不是她真的完全信任苏诺,而是她有恃无恐。因为这事再坏也不过是开战,万一双方打起来,她们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同伴。万一苏乐因此死了伤了,或者扶桑人把她认出来了,他们苏家一定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打击。因此,无论是为了什么,苏诺今天都得跟他们绑在一起。
众共产党员走了不久,苏诺的车子便离开了扶桑军事基地。
直到第二次换班,扶桑军队才发现有士兵死亡,基地开始全面戒严,逐个排查基地内的情况。上至高官,下至煮饭打扫的下人皆在搜查范围之内。一时间气氛变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基地内人头攒动,其中夹杂着被揪出来的间谍的惨叫声,扶桑军粗鲁残暴的冷喝声…而在特高课建筑三楼,一道婀娜的倩影倚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天悯人的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