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身穿牡丹红金丝祥云花样的旗袍,手上的翡翠玉镯衬得肤如凝脂。她微微抬首看着眼前的人,莞尔一笑,眼底却毫无波澜。
“徐老板,您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拜访我这个老妇人呢?”
“瞧嫂子说的!年头刚过,我这儿不是来关心关心您和孩子们吗!”徐望厚抿了一口茶,眯着小眼睛,一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
“呵,徐老板,实话跟您说了吧,”林曼从容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璟琰的处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世道变了,我知道金家的命数逃不过这一劫!扶桑人已经把枪指到我们头上了,我林曼,可以守着金家,守着浩天,可是我的孩子,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曼缓缓掏出茶几下的手枪,上了膛。徐望厚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摆摆手:“嫂子,您别冲动啊!这也不是还没到绝路嘛!”
“徐老板,我的命,随意拿去,但我求您帮帮我的孩子们!”
“哎!别——”
“嘭——”
枪声响起,林曼倒在地上,眼睛看着祠堂的方向。徐望厚啐了一口口水,跺了跺脚:“嫂子,您说这,这不是逼我嘛!”
“母亲!徐望厚,你活腻歪了!”金子骞一进门,看到徐望厚站在倒在血泊中的林曼身边,笑容一滞。他把手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走过去一把抓住徐望厚的衣领。
“哎哎哎,别,不是我呀!您…别…唔…”徐望厚被金子骞掐住脖子,涨得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子…子骞,跟着…徐…老板…走……”林曼费力地吐出一句话,胸口的枪口血流不止,说出来的话也因为嘴里含着血水有些含糊不清。
金子骞松开手,跪在林曼身旁,手不知往哪放,他看着林曼抽搐几下,终是咽了气。
“唉!你赶紧的,叫其他人跟我走,扶桑人来了,谁也跑不了!!!”徐望厚回过气来,拉着金子骞的手,想让他起来。
金子骞咬着后槽牙,冷冷地瞥了徐望厚一眼,把林曼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用手帕轻轻掩着胸口的血窟窿。跪在地上,朝着林曼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家人受到伤害了!”
金子骞站起身,一把推过徐望厚:“姓徐的,要是你敢耍花招,小爷我饶不了你!”
徐望厚张了张嘴,也没说啥,老老实实地跟着金子骞出去。金子骞坐在徐望厚的车子上,他知道其他人都在金璟琰的拍卖行里。徐望厚让司机开去福恒,半响才出声:
“其实我也没让嫂子这样,谁知道嫂子是个硬气的……”
话未说完,徐望厚被金子骞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福恒拍卖行】
“大哥,我想去外面买豆汁喝!”金伶韵摇着金璟琰的手臂,有些撒娇的说着。
“你呀!让四哥去给你买,外面大冷天的,你身子骨受不了的!”
金璟琰亲昵地摸了摸金伶韵的脑袋,朝着坐在一旁的金子逸喊了一声,金子逸也难得的吐槽了一句:“干嘛不让二哥去啊!”
金睿放下手中的算盘,正要说话,却看到金子骞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大哥二哥!我们快走!”
“怎么了子骞?你先歇一会儿吧!”
金睿见他喘息未定,手上,衣服上还有血迹,劝他歇着,伸手欲看他哪里受伤了。
“不是,你们听我说,母亲她…她用命给我们换了离开的机会!”
“什么?!”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吼出来,还来不及弄清楚,金子骞就一把拉过金睿和伶韵:
“来不及解释了,大家先跟我走,我再慢慢解释好不好……”
霎时间,沉默充斥着整个空间,金睿率先走出门:
“走吧,我不想娘亲白白送了命!”
金璟琰安抚地拍了拍失神的金伶韵,给金睿使了个眼色。金睿心神领会,走过去一把抱起金伶韵,走了出去。金子逸拉着顺德跟着往外走,金璟琰摆了摆手,对着金子骞说:
“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
“大哥!”
“走!”
金子骞眼眶通红,最后一拳打在包厢的门上,抬步离开。
金璟琰唤来德叔,嘱咐他把东西收拾好,把下人们都遣散了。
德叔抹了抹眼泪:“大少爷,德叔看着你长大,德叔盼着你好,德叔会留在北平,等您们回家!”
“好!”
金璟琰点头应允。德叔离开后,金璟琰看向在一旁的林筱:
“林筱……”
林筱在他开口之际,上前一步,抱住金璟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璟爷,林筱无依无靠,只想留在您身边,求您别赶林筱走!”
“唉,林筱,我只是觉得,终究亏欠了你,待安定下来,我定给你名分。”
林筱笑眼含泪,点点头。金璟琰拉着她的手,走去后门,德叔早已把车停在那了。金璟琰让林筱上车后,他站在车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爹,孩儿无能,没能保住金家,没能保护好娘和弟弟妹妹!我金璟琰对天发誓,一定会再回来,亲自向你请罪。”
金璟琰前一脚刚驱车离开,酒井陇后脚就到了福恒。
“酒井中将,没有人!”
“什么!不能留着后患,给我把他们除掉!”
“是!”
酒井陇看着桌上的热茶,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就在刚刚,他到了金家,正欲把这碍事的金家连根拔起,可没想到,人去楼空!
……
“娘亲前段时间给我一封信,是给姑父的,我想她早已想好要牺牲自己了。”
金睿在金子骞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拿出林曼交给他的信。金子逸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金家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金璟琰先前看来也是如履薄冰。
“我们现在去火车站,只能先去找姑父了。”
“嗯,我之前跟大哥说过,他应该知道我们会在火车站等他。”
“只希望大哥快些来,我怕……”金伶韵不免有些担心。其他人听了也沉默了,毕竟他们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金子骞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答应过父亲会保护家人的,结果……
金璟琰确实遇到麻烦了,没想到路上到处都是扶桑人在设防。无奈之下,他只能弃车而走了。金璟琰护着林筱走到街角,时不时地注意不远处的扶桑人。
“林筱,我们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越晚就越危险!”
“璟爷,要不我去……”
“不行!”
金璟琰明白林筱的意思,但他怎么会窝囊到让一个女人挡在他前面。正在不知如何的时候,一个身影走到他们旁边。
“大少爷!”
“秦帆?你怎么在这?”
秦帆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金璟琰无言,只听见脚步声渐渐清晰,林筱大气都不敢出,躲在金璟琰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远去,才舒了口气。
“大少爷,跟我走,我有办法带您去火车站!”
金璟琰点点头,秦帆领着二人拐过几条胡同巷子。就在最后的一个巷口,秦帆突然停下脚步,扶桑人也过来火车站了。
“车快开了,大少爷,我去引开他们,您尽快过去!”
“那你呢?不能留你一个人!”
“大少爷!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走不了!”
两人争执不下,林筱突然伸手扯了扯金璟琰的衣角:
“璟爷,您看!”
金璟琰顺着林筱的目光看向车站,徐望厚正在和扶桑人打马虎眼。
“趁现在,我们快过去!”
金璟琰半抱住林筱往车站走,秦帆却没有跟上。
“大少爷,请您跟四少爷说一声,秦帆一直把他当兄弟!”
金璟琰刚要拉住他,可是秦帆却急匆匆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为了不惊动其他人,金璟琰只好带着林筱快速往月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