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对于男主这一人物的设定便是“温润如玉”的形象。逢人总带三分笑,人与他相处就像是被春风拂面,心中暖洋洋的,舒畅爽快。然而在白墨珩年幼之时,他的性子并不是这样,甚至是与这一设定完全相反的一个人。
当年的占卜师从说过这孩子是秉天地气运而生,若顺着这道气运来,帝国将会走向更上一层的繁荣,那是皇帝这辈子再也无法做到的,他已过不惑之年,修为停留在元婴中期,整六年再无任何长进。那位占卜师据说是从仙界而来,可勘天机卜凡人一生荣辱哀乐,皇帝当年也找此人算过几次,他的预言在日后皆得印证,自此皇帝对此人的占卜之术深信不疑。
白墨珩出生的那一年正值玄冥国干旱的第三年,因这干旱,百姓整整三年颗粒无收,各地粮仓都已见了底。
玄冥国的百姓,修炼者与无修炼根骨的凡人呈四六分的局势,而只有修为突破分神期才算得上是半仙之体,可以辟谷外,其余人的生存都需要米粮。
粮仓国库的充实与否是一个国家发展的根基,好在虽然粮仓见底,然而在干旱开始的第一年,国库是十分充实的,为了安定民心,玄冥国开始花大价钱从邻国进购大米小麦等五谷杂粮,国家这才得以继续运转下去,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这只不过是在透支国家的底子维护表面的风平浪静罢了。
虽然已修炼至元婴,然而他却也没有能力改变天象,身为人界帝王,却仅仅是那之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现在天下三分,他并没有权利代替人界去往仙界求雨。
仙哪管凡人的死活。
终于到了国力力竭之际,皇帝不由在心中问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突然,白晃晃的天阴云密布,四周的光线一下子变得低沉,燥热的空气逐步转凉,风开始变大,梧桐树上翠色的叶片被刮下一大片,侧耳静听,隐隐有雷声在云端酝酿、翻滚。他觉得,上苍终是怜悯他的。这场即将到来的雨如同在黑暗的夜里施舍的那一线光亮,热泪涌上皇帝的眼眶,只要一眨眼便会落下。
“皇上……”一道仓促尖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原是有太监过来禀告,“皇后娘娘要生了!”
他瞳孔紧缩,忙运气飞身去看,在几乎快到时,一道惊雷从天上传来。
“轰隆——”
这道雷来的突然,整个大地似乎因这道雷鸣而震颤了几秒,一片昏暗的天地间骤然被冰冷的白光照亮二三秒,倾盆大雨紧随而至,与此同时婴儿的哭啼声从眼前的殿宇中传来,他这才知道,这场苦等三年的雨并非苍天的怜悯,而是因他这孩儿的降世才来的,一时间,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喜是悲,强烈的情感波动使他的眼前有点发黑,他不由的仰天长啸,一时因悲愤啼哭咒骂,一时因喜悦大笑高歌。
宫女太监见皇帝癫狂的举动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赶来为他挡雨的太监被他随手挥开,他没有用玄气护体,任由暴雨将皇袍浸湿,在雨中手舞足蹈,没人知道他口中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敢乱发一言。
皇帝疯了。
他们这样想。
因为这场来之不易的暴雨,或终于在年过三十喜成人父。
他的皇后在这一年为他诞下一个皇子,他想也没想,便立这孩儿为太子。
人们并不惊讶,似乎这孩子的命运早就被这样安排了。
皇帝是不能走进殿内的,那里不吉利。不顾别人阻挠,他执意要进,但来的宫女却说皇后因体力不支已陷入昏迷,不得已,他只得吩咐宫女去准备大补之物,转身去看才出生的皇子。
皇帝不喜欢这位皇子,他的儿子。
他的存在告诉自己,自己这位皇帝的可笑卑微,尽管他出自自己深爱的女子,但他同样不喜欢,他一向是个高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实。
孩子只在刚脱离娘胎时发出几声啼哭,现在早已经静下,才将他捧入怀中的嬷嬷甚至还没有开始哄他,孩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到处乱转,安静地打量这个世界的样貌。
皇帝凑上前看,这孩子的眼睛不再乱转,直溜溜地看着他,皇帝心中一寒,竟被这眼神吓到,羞耻感油然而生,这双打量着他的眼睛似乎是上天通过这孩子的眼睛打量着他,本带着笑意的脸此刻终于强装不住,尽数崩塌,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皇帝冷哼一声,既是对孩子说,更是通过那双眼对苍天的嘲讽。
这是皇帝最后的倔强与他身为帝王的尊严。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并不喜欢太子,但不喜归不喜,皇帝依旧十分宠他,上贡得来的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的冰蚕丝与珍珠丝尽可能多的留给太子作衣料,世间的奇珍异宝只要是他得到的都叫人送来给他,但是他却没有到太子的宫内看他两眼,年幼的太子甚至记不清父皇到底张什么模样。
绕是如此,颇有眼力见的宫女对这位大爷从来不敢怠慢敷衍。在太子未满百天的时候突然哭闹不止,前来照料的宫女不耐烦安抚又碰巧四处无人,懒得上前安抚,这一切被突然出现在殿内的皇帝尽数收于眼底,不过几个时辰,那个宫女在众人面前被打了整整四十大板,活活被打死,据说有些年岁较小的宫女当场吓得晕厥过去,或狂呕不止。从此,宫内的仆役便彻底确定,皇帝虽不喜太子,但她们也绝对没有资格在太子头上撒野。
在太子百天之前,他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仆役们只能太子太子的叫他,皇后自生完他之后,却也不常来见,这位太子论生活的质量虽让大陆的所有人都羡慕,但也只有这些仆役知道,这孩子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百日宴上,他才被赐名。
因太子出生的时候,天空黑如墨砚,天象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又希望他今后肯在读书上下苦功夫,肯吃书墨,字内便有一“墨”字,而又说君子如玉,便是希望他日后的外貌似美玉,长相美好俊郎,而性子也似玉,待人温润有礼,于是,又添一“珩”字。
“珩”者,即“玉”者。
但是,太子的性子自小起便十分暴戾,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会吃人,总在人看不见的角落冷冷的瞪着你,像是藏匿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他眼中的猎物。几只雪团似的灵猫亦或是嗓音美妙歌唱犹如天籁的百灵鸟全死在他的手下,有时,见上长势旺盛的野花他会上前毫不留情地将它撕毁,他的眼里似乎容不下任何美好的事物。
这是个恶魔,自出生起便是,即便他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