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
曾黎给陆言薄盛了一碗粥。
他接过来，和往常一样夸赞她的手艺极其好，哪怕是白粥都做的跟红豆粥一样软糯香甜。
曾黎笑了笑，“那还不多快吃点。”
他三两口就吃光了一碗，其实食不知味。
她又问，“等下公司有事吧？”
陆言薄心下一紧，莫不是要跟他说些什么？
“没事，怎么了？”他回，“要去哪里，我送你。”
“骗人，你公司有事，而且……事儿蛮急的。”
曾黎朝一侧的手机努了努嘴，“你手机昨晚忘记在客厅了，我顺手看了一眼时间，见有夏助理的未接，还有妈妈的信息。”
“……”
陆言薄抿了抿唇，“就那城东的项目，有个钉子户，不知道怎么搞定。”
“哦？能不能跟我说说？”
陆言薄与曾黎说了袁蝶的情况，叹气，摇头说，“她想要的我们给不了，我们能给的她也不想要。”
“确实不容易。”曾黎点头，“这样吧，你吃完就先过去，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哪里也不想去，我看书累了就想想对策，想到好的告诉你。”
迟疑过后。
陆言薄应了一声，“好。”
他走至门口，换好鞋子却倚在门口迟迟没有走。
她疑惑，“怎么了？”
沉默了一下。
他问，“呃，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吗？”
“什么？”她拧了拧眉，“比如？”
“比如……老公路上小心，老公早点回来，比如……”
曾黎瞥了一脸，“打住，赶紧去！”
门外。
面对迎面撞来的大门，陆言薄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才没有与门亲密接触。
她既不想与他坦白。
那他便装作不知情罢。
……
鼎嵘。
陆言薄刚到公司，一个紧急会议就要开始了。
赵叶琳催促，他冷静，“您先去，我马上来。”
“赶紧，各经理都在等了。”
“我马上来，我看一下我写的新策划有没有漏洞。”
赵叶琳出去后，陆言薄赶紧拨了内线，把司远叫了过来。
司远没问其他。
陆言薄收拾会议要的用的资料，边说，“你赶紧去医院，我怕曾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
“流产！”
司远面色一怔，“我马上去！”
他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终是问，“那陆总的意思，是留……还是不留？”
陆言薄气急，“当然是留！”
司远想再劝劝，陆言薄已经夺门而出，他也顾不得其他，转身赶去医院。
…………
医院。
验过血之后，确认是怀孕。
曾黎瞬间失神。
她问，“医生，我吃过药的，对这个孩子有没有影响？”
就是因为吃了避孕药，避孕药会影响正常经期，曾黎才没有很注意。
医生睨了一眼，一脸“我就知道你要找借口流产”的样子，冷漠说，“现在，一般的感冒药，对胎儿起不了太大的影响，只要做好产检，没有问题。”
“我……吃的是紧急避孕药。”
医生微微愣了下，瞥眼看了一下资料，未婚。
“行了，那是要还是不要？”
曾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
还是不要？
沉默片刻。
曾黎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要。”
医生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曾黎看不清她在电脑上打了什么字。
不一会儿，医生就说，“去缴费，拿药。”
“……好，谢谢医生。”
……
人工窗口处排队的人很多。
于是，曾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助缴费机器走。
按着提示缴费，机器吐出来一张票据和凭证。
她拿着票据和凭证，还有药品往手术室走。
充满消毒水味道又冰冷的长廊里，两侧长廊上，三三两两坐着人。
曾黎独自一人来，显得有些落寞。
护士出来喊一个人的名字，喊到的那个人，就拿着单子进去。
正好一个女人出来，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她弓着腰，惨白的双手覆着小腹。
她的同伴第一时间上去扶着她，“没事吧？”
女人虚弱的摇了摇头。
同伴恨恨的啐了一口，“别再他一来哄你就心软了，复合了！你看他，算个什么狗东西，有了孩子，跑的比狗还快！”
“别说了。”女人红了眼眶，倔强的离去，“别说了。”
忽而。
一个声音在曾黎耳边响起，“姑娘，你这不对吧，你这没安排手术啊，你这是药流。”
“药流？”
“对啊，这单子上不是写着吗？”
一直心不在焉的曾黎，这才看清楚流产的方式。
那女人继续说，“姑娘，还年轻吧，头胎啊？”
“……”
“想想也是，医生对头胎，年纪不大的姑娘都建议药流的，这样对身体伤害小一点。”顿了顿，女人又说，“不过，总归是打胎，多少都有影响的。”
“多谢大姐。”
曾黎看了看手中的药，起身离开。
拧开矿泉水，把药拿出来。
她看了许久，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这药……却久久塞不进嘴里。
终于。
曾黎下定决心，可胳膊被人顶了一下，胳膊一晃，手中的药也滚在了地上。
她一惊，忙是去捡。
药不甚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曾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好，麻烦抬一下脚，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那人回身，从平静到惊讶，又从惊讶到不屑，“曾黎呀？”
“虞凡凡？”
虞凡凡低头看了看，脚却未抬，“我踩着你的什么东西了？”
“抬一下。”曾黎咬牙。
“我就不抬，怎样？”虞凡凡笑，又挺了挺肚子。
曾黎冷眼相看，“六个月了吧？确实看得见肚子了。”
“五个月，不过我的肚子比一般大一些。”虞凡凡平静道，“我刚做完产检，你来医院做什么？”
“让、开。”
“好吧，我让。”虞凡凡抬了抬脚，可刚抬起，又用力踩了下去，“呀，不好意思，怀孕了之后，腿脚站久了，就不受控制。”
曾黎急了，伸手推了虞凡凡一把，“我叫你让开！”
白色的药丸已经被虞凡凡踩成了两半，她赶紧蹲下把药捡起来。
耳际传来一声惊呼。
“啊——救命！”
虞凡凡失了重心，已经向边上栽去。
曾黎心急，她顾不得多想，伸手去拉她，可没有拉到，她眼眸一紧，把自己当成了虞凡凡的人肉气垫。
她的肚子，承受住了虞凡凡的重量，那一瞬间，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腹腔来。
虞凡凡滚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曾黎，你这次推了我，若是我孩子有什么差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疼。
钻心的疼。
只觉下身一阵热流流过……
虞凡凡大惊失色，“曾黎，曾黎你流血了！”
一个身影冲过人群，将曾黎拦腰抱起，“医生——”
虞凡凡被人扶起，她看着那个人影……愣住。
…………
鼎嵘。
才下会议，陆言薄就给司远去了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他的心，瞬间被提起来。
他折身出门，迎面撞上赵叶琳。
赵叶琳疑惑，“要去哪儿？”
“去一去就回。”陆言薄边走边说。
赵叶琳向赵咖咖使了眼色，赵咖咖跟上，一路跟到医院。
司远站在病房门口。
陆言薄疾步上前，“人呢？”
“里头。”司远朝内看了看，“陆总，抱歉，没赶上。”
曾黎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比洁白的床单还要白上三分。
陆言薄快步走进去，“阿黎！”
顾笙抬头，“陆总来了。”
陆言薄顾不上其他人，双眸中全部是曾黎。
顾笙也识趣，“那我先走了。”
“等等。”陆言薄叫住他，“顾总，说几句。”
……
陆言薄问，“顾总为什么在医院？”
顾笙答，“小缘感冒，我带他来看病，正巧遇上了曾黎。”
“顾总遇上阿黎的时候，她……是什么情况？”
沉默片刻。
顾笙启唇答，“脸色不大好，看上去很虚弱，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也不肯说，只走了几步，她就晕倒了。”
她……终是做了……
顾笙问，“曾黎是怎么了？”
陆言薄扯不出微笑，拧着五官，“谢谢顾总，我叫司远送顾总回去。”
“不用，陆总，我先回去了，替我问好。”
顾笙侧眸看了病床上的曾黎一眼。
赵咖咖见状，也担心的冲过来，“哥，曾黎她怎么了？”
陆言薄没心思去管赵咖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只说，“司远，你们先回去。”
赵咖咖不肯，还是被司远拖走的。
赵咖咖生气，“你干嘛呀你，我还没问清怎么回事呢。”
司远摇了摇头，“有什么好问的。”
“赵……”赵咖咖抓狂的叹了一声，“我姑让我跟来看着的，结果你倒好，把我给拖走了，我还怎么回去交代。”
“这件事，怕是你知道了，你也不敢告诉赵总。”
“你开什么玩笑，赵总是谁，她是我姑！”
司远无奈的笑了笑，圈手在赵咖咖耳边轻言了几句。
赵咖咖顿时大惊失色，“什么？！那……那我该不该说？”
司远径直向前走，“随意，我不发表意见。”
……
曾黎醒来已是深夜。
窗外灯火通明，似是一个不眠夜。
陆言薄红着眼眶看了她许久，良久，才艰难的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