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歌沉默以对,她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念头一滋生就被她给打消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
她并不认为余欢瑶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也因此,她到现在还没从害余欢瑶流产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余欢瑶浑身是血跌坐在血泊中的场景。
那种愧疚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也是短时间内排解不了的。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独自承担责任的准备。
就算余欢瑶原谅不了她也好,受尽众人的指责也罢。
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见她不接话,苏以沫知道她又陷入了那套自我怀疑的悖论中。
叹了口气,继续分析道,“你真的不用太过自责,且不论她骗你回去的初衷是什么,单凭你一挥手她就跌倒这事,就值得让人深思!”
苏以沫自己说得头头是道,却不知道余欢歌听进去了多少。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顿了顿,又接着安慰道。
“而且陆绍琛不是说这事交由他处理吗?你就算要担心也得等他调查完不是?”
一阵沉默过后,余欢歌的声音终于隔着手机传过来。
“沫沫,给我点时间……”
道理她都懂,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无法接受自己突然成了刽子手的事实!
苏以沫也知道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要让余欢歌立马缓过来是不可能的。
只是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
挂完电话后,余欢歌独自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神情恍惚。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没有短信,没有撞见陆铭轩出轨,没有遇见陆绍琛。
她依然憧憬着成为陆铭轩的新娘,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生过孩子。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不断地更迭理想,不断地挫败认知。
用一种近乎凌迟的手段,将之前所坚定的信仰一点一点的击垮后,又用洪水猛兽将她淹没……
余欢歌犹自沉浸在自责里,就连陆钰玺来央她讲故事,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好在陆钰玺也看出了她的低落,并没有继续闹她。
尽管在心里做了各种的建设工作。
晚上,余欢歌还是不可避免地做了噩梦。
梦境里,余欢瑶的孩子拉着她的衣角,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也要剥夺?
质问她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停地道歉忏悔,他们却都无动于衷。
渐渐的,画面里只剩下她和陆绍琛。
“绍琛……”
她伸手想要拉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他回眸看她,眸光淡淡的,如同看陌生人一般。
“欢歌,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是的,你相信我!”
余欢歌眼里盈满了泪水,泪眼朦胧中,是陆绍琛一脸漠然的神情。
“余欢歌,我们夫妻情尽于此,从此后,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余欢歌摇着头,她伸手想要挽留陆绍琛,却只看到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不要!”
余欢歌低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却安静得可怕,她伸手往旁边一摸,冰凉一片,本该睡在上面的陆绍琛此时却不见踪影。
……
书房的阳台上
陆绍琛靠在栏杆上抽烟,吞云吐雾间,微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烟燃到一半,他弹了弹烟灰,忽然没了继续抽下去的欲望。
转身回到书房,恰在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一阵蜂鸣声。
“老大,重大发现!”
刚一按下接听键,手机那端便传来裴斐雀跃的声音。
陆绍琛没有接话,裴斐很自觉地汇报道。
“我查了下余欢瑶这几个月的产检报告,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发育得不是很好!我问了医生,她说余欢瑶已经过了流产的最佳时机,像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建议产妇做引产……”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做引产,估计就是为了借此嫁祸给嫂子!”
裴斐说得有些愤慨,同时也有些不寒而栗。
以前总是听说女人心海底针,现在他才知道,那哪里是海底针,简直就是蛇信子。
一旦被盯上了,少则轻伤,多则丧命!
“知道了!继续查下去,看是谁在背后帮她!”
陆绍琛似乎对裴斐说的事情早就有了预料,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波澜。
顿了顿,又继续吩咐道。
“还有余家的那个帮佣何婶,找个人让她知道,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裴斐应了声后,便收线了。
陆绍琛侧着身子,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欢歌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你在忙吗?”
余欢歌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丫站在书房的门口,就像被遗弃的孩子一般。
陆绍琛转头,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不穿鞋子?”
陆绍琛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却在触到她背部的湿意时,抿紧了薄唇。
“做噩梦了?”
陆绍琛低缓的嗓音很温柔,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心中的恐惧散去,余欢歌本来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聚焦。
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还有汗水,却轻轻地说道,“没事,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梦中发现的事才是真的,陆绍琛确实不要她了。
慌乱不已的她顾不得那么,掀开被子下床。
却在走出卧室的时候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鬼使神差地推开书房的门,在看到他稳健的身影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
还好!他没走!
真好!他还在!
陆绍琛什么也没说,将她送回主卧,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自个儿也上床,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拥着她。
“刚才究竟梦到什么了?”
想起刚才的梦,余欢歌还心有余悸,梦中陆绍琛转身离去的背影像老照片一样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她往陆绍琛的身边靠了靠,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才稍稍安心。
“我梦到你怪我害欢瑶没了孩子,不要我了!”
余欢歌的声音闷闷的,语气里的怅然若失带着莫名的伤感。
陆绍琛低头看她垂着眼睫,搂紧她的肩头往怀里靠了靠,“别胡思乱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和你没关系!”
余欢歌并不知道陆绍琛在想什么,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安慰她。
忍不住反驳道,“怎么会没关系!是我挥开了她的手,如果……”
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
余欢歌秀眉轻蹙,脸上的自责愈发愈发明显。
如果她没有挥开她的手,一切就不会这么糟糕!
“没有如果!”
陆绍琛一手拥着她,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就算你没有挥开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余欢歌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这一切和我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们怪我也是应该的!”
知道没有切实的证据,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当真。
陆绍琛索性不再浪费唇舌,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睡吧!”
余欢歌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许是刚才被噩梦累坏了,很快便睡熟了。
第二天,余欢歌很早就起来了。
亲自熬了盅鸡汤,准备去医院看余欢瑶。
她想过了,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到时候不管余欢瑶准备如何责骂她,她也都认了。
毕竟理亏的是她。
只希望不要拖累她的家人。
当然,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从昨天围在医院门口的大批记者就可以看出,这件事的受关注程度。
等到事情越闹越大后,只怕和她关系近的人都会受此影响。
想到外婆,余欢歌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欠外婆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好在知道小玺是她亲生儿子的人不多,不然她真怕,他们会将对她的怒气转嫁到她的孩子身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余欢歌走出去。
才刚走到病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余欢瑶!你最好现在就去把这个事情澄清了,否则我就到媒体面前揭发你!”
是陆铭轩?
他不知道余欢瑶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吗?怎么可以拿话刺激她?
余欢歌忍不住皱起眉头,转动门把正要推门进去,却在听到余欢瑶的回话时顿住了动作。
“怎么?看我嫁祸你的旧情人你心疼了?
余欢瑶轻笑了声,看着出事后第一次来看她,却一见面就指责她,要求她去收回之前收的话,还余欢歌一个清白的男人,心中悲凉一片。
“陆铭轩,你在那里装什么好人?要是你平日里多给我一些关心,我这个孩子至于保不住吗?”
陆铭轩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流露出不自在,反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保不住不是更好吗?有你这样不择手段的母亲,孩子就算生下来了,也只是个祸害!”
“陆铭轩!你别太过分了!”
余欢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陆铭轩的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