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转头望了望一旁站着的三妹，问道：“不让我外出，朋友来找总行吧？”
三妹咧开洁白的牙齿，露出两颊浅浅的梨涡：“行，肯定行。”
“那就让她进来吧。”
保镖得令，赶紧按下开关。
没一会儿，在保镖的指引下，乐乐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见到我，张嘴欲言又眼风扫了下保镖，颇有些战战兢兢的神色把我逗笑了。
我起身打趣道：“别贼头贼脑地跟做贼似的。”
“不是。”乐乐嘟囔着，又时不时的斜眼瞄瞄那些人，“小时候只在你们家办酒会的时候见过你身边有那么些人，这不现在觉得稀奇嘛。”
我牵着她的手往楼上书房走。她左右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然后目光凝在我平静地脸上，露出姨母般的笑容感慨道：“看来你跟陆哥哥是真爱。”
我偏头疑惑，脸色却是极其淡定的：“何出此言？”
乐乐左右张望四下打量边走边打哈哈道：“就是真爱啊，换作其他人早避得远远的了，可他偏偏这么名目张胆不顾流言蜚语地把你金屋藏娇，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我知她是怕戳中令我伤感的事没有明说。
流言蜚语，指的是我被两个混混轮奸并被拍了不雅视频吧。普通人尚且难以接受，何况是豪门贵族。
她所说的大无畏，说的是陆令恒不顾外人的嘲笑不顾异样的眼光非要维护我吧。
此刻说平静那是骗人的。那些撕咬我多年的噩梦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除的，在无数个无人相守的时刻，它们还是会像一条毒蛇一般一点点吞噬我的内心。只不过熬过了那么多年，偶尔逃避，偶尔假装淡忘，才能端平一颗心去面对世间的纷扰，否则早已疯癫发狂。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外边都传了什么流言蜚语？”
进了书房，乐乐又是一阵打量后嘀咕了两句：“陆哥哥的书房还真是豪华得有内涵。”
她一屁股坐进贵妃榻，抬眸看着我道：“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家老头子告诉我的，估计他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吧。外边无非就是传林淑沂苦心积虑五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呗。我觉得吧，做人还是要踏实，不是自己的就别动歪心思，邪门歪道占有一时最后还不是要失去。”
我望着她不时躲闪的眼神，定定地凝住她的目光：“你不用向我隐瞒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看我现在没有失魂落魄没有少胳膊少腿的，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乐乐挠了挠头发，犹豫了几秒才面色讪讪地道：“那我可就说了啊……无非就是一些不嫌事大的人说什么陆哥哥是个男圣母，连个多手货也要怜悯，真是在用身体在做慈善……”
如同一个翻滚的大浪袭来，假如不是坐着，我早已站立不稳。而此刻我坐直的上身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还有呢？”
乐乐不安地看着我的反应，听我如是问，又安慰道：“姐，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都是别人害的。说起来，这陆哥哥做事还真是有心思有章法。他应该早就知道罪魁祸首了吧。”
我心头一惊，诧异地望着乐乐，又听她娓娓道来：“不然他之前为什么没否认林家好女婿这样的人设？”
陡然间她又惊异地道：“如果他和林家那是逢场作戏，那小姿这孩子……”
我按住她的一惊一乍，不由发笑：“你今天到这里来找我，不会是来自言自语的吧。”
乐乐这才敛住神色，眸底暗淡地道：“其实也就是来看看你，顺便也想知道，陆哥哥还打算怎么对付俊……林恩俊。”
我敏感地眉心一跳，抬眼望着睁大无辜双眸的她，抿嘴淡然地问：“你是想来为他求情？他叫你来的？”
“不不不……”乐乐急得摆摆手，脸上一阵怆然，“我昨晚确实去看过他，不过听说他又是撩了别人的女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偷人被教训跟陆令恒有什么关系？”我故作不知地问。
“就有人传出来说是陆哥哥背后指使的嘛。而且现在许氏在查他的账，如果不是陆哥哥发起，淑沂姐姐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拆自家哥哥的台？”
“他被查了？”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昨晚陆令恒和陈伟鹏的通话里，只提到彻查通讯公司的数据，许氏的账也还是动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听他说的。”乐乐怕我不信，无比坚定又恨恨地道，“姐，你不要以为我还惦念着他，我之前说元旦前把他解决掉，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不用到元旦，我早晚得把他踢了解恨。狼心狗肺的人，居然敢这么整你！”
“你怎么知道是他？”我淡声问，眸底闪着隐晦的恨意。
“难道不是他吗？”她小心翼翼留心我的神色，问，“是我爸说的，至于我爸从哪里知道，我也不清楚。而且，超哥也恨不得要把他撕成碎片。我就信了。”
“敬超怎么跟你说的？”
“不是跟我说，就他们在聊陆哥哥查账的时候，我刚好在边上。”
何敬超会跟曾叔说起，也便是间接默认了我被轮奸的事。而外边都传陆令恒针对林恩俊是因为我，说明外边也有人在传林恩俊是罪魁祸首。也便是，即便昨天我在发布会上否认了那是我，圈子里早就有人替我坐实了这件事。
我暗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在微微颤抖。
“姐，你没事吧？”一直凝住我表情的乐乐担心地问。
我摇头，定了定神。
“你真的能放得下他？”我盯着她纯净无瑕的素脸问。
“放得下。”她很笃定地回道，“没谈恋爱的时候觉得自己像头倔驴，以为一旦爱上谁就纠缠不清了。后来发现了他的花心，我承认当时很伤心，心里很难受，不敢去想离开他的日子怎么过；另一方面又不甘心被他玩弄，所以才一直牵扯不清。这个月上了大学，接触了新鲜的人新鲜的事，发现原来真的太愚钝了，为什么要吊死在一颗长了蛀虫的树上呢？再说，他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看她双眸发光的神色，我一时兴起，试探着问：“是不是发现了新的目标，所以打算快速地投入新恋情啊。”
“哎呀~”她扭捏着撒娇，“你就不能让我矜持点嘛。等有了结果我再跟你汇报啦。”
她顿了顿，抬眸留意着我的神色斟词酌句道：“姐，你真的不介意小姿的存在吗？”
我微微一怔愣。关于小姿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天听他们争吵提及，我恐怕还蒙在股里，和他们一样，傻傻地以为那是陆令恒的孩子。可陆令恒瞒了那么久，不管是对林淑沂的保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想必是不希望外人知晓的。
我唇角微弯，只说一句：“走一步算一走，哪管得了那么多。”
“也对。”乐乐状似有同感地点头，“说不定会有转机呢。就像我和俊哥，一下子就走到了这一步。他还凶巴巴地打发我来探听情报呢。”
我轻蔑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回他。他现在什么样了？”
“能怎么样？”她嘴角嫌弃地道，“断了三根手指头，痛得死去活来。林太太要报警，他死活拉着不让。这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我前后回想着方才的谈话，不由怔神。
乐乐又道：“不过林伯伯和林伯母也收到了风声，现在对陆哥哥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反倒是淑沂姐，昨晚和陆哥哥联手查账，倒是看不出对她有什么影响，还真是心大。”
林淑沂越表现得风平浪静，说明内里越是惊涛骇浪。只是，陆令恒还一如既往和她保持那么紧密的关系，难道只是要借助她在许氏的掌控权去行使一些权力而已吗？
陆令恒，为什么你对我要么不说，要么便是说一半留一半？
……
本想留乐乐吃午饭，但这小丫头嚷嚷着要回学校和同学们吃，我打趣一番是重色轻友地约会，她嘟着嘴就是不承认，一番拌嘴打闹才离开。
今天的信息量很大。陆令恒不让我和外界接触，却同意乐乐来陪我说话，真搞不懂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他希望我所接收的信息都是经他过滤掉的才安心吗？难道现在外界，还有对我不利，我无法承受的流言吗？
整个人烦躁不已，就好似深陷怎么也走不出的泥沼。
打开着电视，从这个台调到那个台，根本找不到可以寄托时间的节目。
搞卫生的阿姨进来打扫，我无意间看到她从垃圾筐里倒出几个用过的套套，心底又是一阵不安地发虚。
我拿起手袋，从内侧翻出那个装药片的小铁盒，打开一看，一阵未知的恐慌袭上心头。从西南回来后和他一直保持冷漠的状态，以至于药盒什么时候空了都未察觉。
昨夜，那是最后一颗。
他那样冲动强烈的男人，享受了昨夜缠绵之后，今夜肯安然入睡吗？如果他想要，那怎么办？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心理医生通话了。我对这一切毫无底气，对自己的障碍更是束手无策。
和他的一次次欢爱和谐而美好，已然让他误以为我对他已无身体上的心结，假如这个节骨眼上被他发现……
入夜，他通过三妹和我通话，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我居然求之不得。吃饭洗澡，早早便躺进了被窝，并关掉了平常爱开的小夜灯。只是没多久，门外响起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随着房门被打开，熟悉的男人气息进入房间，还夹杂着些许酒精的味道。
我双目紧闭，耳朵却像兔子似的竖了起来，脑子如同喝了咖啡般清醒，居然不由自主地想：喝那么多的酒？是有林淑沂在场的应酬吗？
这么想着，我又鄙夷地嘲弄起自己：怎么就像个不自信的家庭小主妇，在揣测着丈夫夜归的一切可能？
又转念一想，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酒后有冲动？突然头皮发麻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从衣帽间进了卫生间。
一刻钟的功夫，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他趿拉着鞋子走到床的另一边。伴着床板一沉，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涌进鼻腔，却没了方才酒精的气味，想来在卫生间处理过了。
紧接着，他温热的大手覆上了我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缓缓散开：“桑桑……”
我整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