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了？”顾泽意听出她语气中的醉意，蹙着眉把助理拿来的文件推到一边。
顾连心脑袋还算的上清醒，就是行为有点不受控制了，咯咯的笑了两声，“哥哥，这里好多水，你来找我好吗？”
一句话说的不利索，卡了好几次才理清楚。
她刚说完，顾泽意就听到了一声轻呼，顿时从椅子上起来，拿着手机的手青筋凸起，咬着牙齿问，“顾连心你在哪？”
顾连心脑袋晕的厉害，捂着脑袋坐下来，靠在栏杆边，数着对面的柱子有多少跟。
“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这句话她说的很完整，似乎又不太像是个喝醉酒的人。
顾泽意捏了捏眉心，烦躁的踢开椅子，捞起外套直接往外走，焦急的直接踢到了尼森的椅子，“别动，我过来。”
这个时候再问她在哪里估计也得不到答案，顾泽意干脆直接出去找她，一边在电话里安抚着她听上去不太平稳的情绪。
此时此刻，隐藏了好些天的情绪尽数被她带出来。
顾连心数到第五根的时候，又反应过来在和他打电话，又咯咯的笑起来，不知是说胡话还是真的如此。
“哥哥，我看到江了，还有好多车！”
顾泽意快要被她逼疯，烦躁的抓着头发，克制着语气让她乖乖的待在原地，从她的言语中猜出是什么地方。
顾连心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听他说来找她，刚才还晕乎的脑袋像是突然清醒了般，淡淡道。
“哥哥你很忙吧，”不等顾泽意再说什么，又自顾自道，“就算忙也过来吧，我在南江大桥等你。”
语罢，顾连心就挂了电话，耳边归于平静，再也听不到他粗重的呼吸和看似焦急的语气。
她已经不敢去相信他是不是真的焦急，之前她也试着去相信哥哥对她也是特别的，然而每一次都是狠狠的给她两巴掌。
顾连心从地上爬起来，手臂撑着栏杆，趴在上面休息着。
江边的风呼呼的吹，扬起她的发丝，吹散了她周身的酒气，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原本就没有醉，此时行动也能跟的上大脑了。
顾连心默默的估算顾泽意要来的时间，慢慢的往前走。
南江大桥很美，却也很恐怖。
这里是很多人向往的浪漫之地，风儿吹，人儿醉。
但是对于顾连心这种对水有着些恐惧的人来说是可怖的，大桥的墩子上可以走上去，没有任何的安全措施遮蔽。
不是政府修建的漏洞，而是没有正常人会傻到在上面走，或者说没有谁在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就上去。
而此时的顾连心就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一双小白鞋在深色的水泥上落下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前。
这个地方车不多，偶尔路过一个人，诧异的看着仿佛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顾连心。
顾连心还礼貌又温和的会以一个微笑，小酒窝浅浅的印着。
路过的人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没有和精神失常的人联系在一起，也不会认为她是想要寻短见。
互相笑一笑，都从她的身边路过。
“1、2、3...94...”在顾连心数到九十九的时候，顾泽意的声音蓦然而来。
“顾连心！”顾泽意砰的一声甩上门，胸口起伏着走近她，“下来！”
“别过来！”顾连心转身侧眸就看到他往这边走，立马抬手阻止他，一只手还扶着刚才路过的一根大柱子，小白鞋小心的往后退着。
顾泽意本来没有停下，看到她的脚尖移动，顿时心慌的停下脚步，说，“好，我不过来，不过来。”
他就在她不远处停下来，朝她伸出手，语气轻柔，“下来。”
顾连心摇摇头，还勾着唇角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说，“哥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顾泽意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看着她指尖从唇角滑过，带走那一滴泪。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连心已经转回身，接着往前走，声音依然很轻，“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顾泽意是震惊的，却又似乎在掌握之中，心口却蓦地缺了很大一块，终究还是走进他一早布好的网中了吗？
他看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忍着那股焦躁的心气，放轻了脚步走近她，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被顾连心看到了。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慌忙说，“不要过来！”顾连心缩着自己，想要和他拉开距离，抿着唇道。
“你听我说就好，不用回答我，就听着好吗？”她看着他，咽了口唾液，有些哽咽，“你不过来我就乖乖的，说完这些话我就下来。”
顾泽意喉间发紧，看着她被酒精晕的潮红的脸，江风把她的唇瓣吹得干燥发白。
一启一合，说，“哥哥你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
顾泽意下颌线紧抿，拳头在身侧捏紧，看着她已经有半个身子在外面，根本不敢试探她话中的真假。
顾连心看到他沉默，确认他不会过来才又继续往前走，把自己没说完的话接下去。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问完，又自顾自的接着道，“应该很早吧。”
“或许早到在福利院第一次看到你，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家人，”顾连心边说着，眼泪一颗颗的滑落。
她吸着鼻子，继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或许说出来，我们的禁忌关系就终止了。”
她的声音哽咽，抽泣着开口。
“但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顾连心的余光看到他跟在她的身边往前走，始终保持着些距离，才苦笑一声。
“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如果...昨天说了，我们今天应该是见不到了。”
顾泽意真的没有开口，抿着唇听着她一点一点的娓娓道来，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来越紧。
“哥哥，你还记得在国外那天吗？”顾连心稍微侧头看着他，“你说我越矩了，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
她揪着胸口的衣服，里面疼的厉害。
“我害怕，害怕你不要我，就算只是待在你的身边我也愿意的，只要哥哥别不要我。”
顾连心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此时早已笑不出来了，连一丝假笑都没有。
顾泽意凝视着她满脸的泪痕，听着她哽咽的声音。
“可是，”顾连心转身看着滚滚的江水，声音越发的轻，“我真的越来越不满足了，从开始的无欲无求，到现在，我...想要一个名分！”
她已经不干于这样的关系，想要一个正当的名分，想告诉所有人他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想告诉苏皖儿，哥哥是她的。
顾连心想着自己为了守住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便是自嘲一笑，难受着，“哥哥，我丢掉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尊严，为了留住你，我甘愿用我的身体来挽留。”
她双手掩面，有眼泪从指缝中滑落，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完整，好久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她的眼泪从指缝中滑落到地上，就在脚边砸开。
顾连心觉得脑子开始眩晕了，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她不是怕掉进去，只是不想在他的面前掉下去。
就算是说出来，就算是搏一搏，也不会以此来要挟。
她不敢面对他，也不知道他此时的神情，鼻子里被堵着，喉间也沙哑。
即使断断续续，却依然倔强的说着。
“真的很犯贱，”她哭着，“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和含蓄我都没有，犯贱的用身体来挽留。”
顾连心咬着下唇，心口疼的厉害，终于问道，“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她捂着面，难过的泣不成声，“是你先来的，为什么不喜欢要招惹我呢？”
顾泽意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她难过的耸着肩，眼底的暗色渐沉，还不时的看着她的脚跟离后面的江河还有多远的距离。
顾连心一直未曾抬头，把脸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手掌中，庆幸自己画的是防水状，不然该有多狼狈啊！
她勾着唇角自嘲的笑，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到形象，应该是没有醉吧。
抽泣的哽咽了好半响，顾连心才终于从手掌中抬眸，泪眼婆娑，语气虽轻，却一字一句很清晰的落下。
“哥哥，从现在开始我收好自己的心，”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酒窝在颊边清浅的勾了一瞬。
“你也远离我好吗？我能控制好我自己，”顾连心的眼泪止不住，滑入唇瓣，涩的难受，“你也从我的世界离开吧。”
然后，回归到原本的世界。
终于各不相干。
顾泽意心口一紧，看着她严肃又正经的神色，眼泪充盈，明明是在笑，却在说着最理智的话。
他抓着领带烦躁的扯开，歪斜着，意气风发被烦闷所取代。
顾连心只是看着他，也没有等着他回答。
片刻，她转过身，轻轻的抬着脚，再次留下脚印。
脑袋眩晕，强撑着的意识都在远离。
顾连心脚步虚浮，身子晃荡着就朝边上倒去，唇间还溢出一声轻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