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Grace赶紧蹲下身来捡起那朵玫瑰花。
“一朵花而已，不用紧张。我平时好像也不严厉。”骆潇潇察觉Grace反应过于激烈，问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今天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谢谢骆总，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用的香水有问题吗？”Grace反问。
骆潇潇稍稍一顿，回答，“没有。”接着继续低头处理手上的工作。
Grace握紧手里枯萎的玫瑰花瓣，走出办公室，在门口倚了一秒钟，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快中午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骆潇潇眼睛依然停留在文件上，下意识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骆潇潇。”
“潇潇呀！”
回应她的冰冷的是亲切的口音，骆潇潇听出是司情，语气立马变柔了，“妈。”
“诶，是妈。”司情听她声音缓和下来，便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没吵到你吧？”
“没有。”电话那头唯唯诺诺的话语令骆潇潇心里涌起些许酸涩，她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那个独自抚养她的女人，在她长大之后，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潇潇，我跟你说，你爸说他很担心你，想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司情说明打电话给她的原因，她知道骆潇潇非常忙，轻易不敢打扰她。
“妈，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骆潇潇从来不跟司情聊公司的事情，不想她瞎操心。
“没有，妈什么都没听说。”司情想以她好强的性格，容不得别人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劝说，“就是你凡事别一个人硬撑，妈知道你能力强，但也不能孤军奋战是不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么？”
“行了，妈，我知道了。”还说什么都没听说，这不是明摆着听到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司情接着问。
“我想办法抽个时间，这个礼拜会回去看你的。”骆潇潇敷衍道。
“潇潇，你不要拒你爸于千里之外，他到底是你的爸爸，还是关心你的。”司情确实觉得骆潇潇一个人支撑公司太辛苦了，“你公司里有什么事，你跟妈说了妈也不懂。但是你爸不一样，他自己开公司，他都知道的，说不定能帮帮你。”
“妈，你还想这些呢？”骆潇潇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他能管好他自家的事，不让他老婆过来骚扰你就算好了。”
“潇潇，你别这样……”
“妈，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聊了。”
“好。”
“嘟嘟嘟嘟……”，司情话音刚落，回应她的就是一串忙音。
放下手机，骆潇潇身体往后靠，陷进椅背里，抬手揉揉太阳穴，又是忙得忘了时间的一个上午。闭上眼，稍作休息。
再睁开眼，面前突然出现一块蛋糕，蛋糕上方有一只手，松开蛋糕之后收回去。
“一上午就没见你出去过，肯定忘记点外卖了吧。”Leslie献宝似的，“喏，知道你没时间吃饭，给你准备的蛋糕。”
“蛋糕里都是人造脂肪，吃了下午容易犯困。”骆潇潇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蛋糕这种甜得发腻的食物。
“我用的蛋白霜，脂肪含量大大减少。你放心，不会犯困，不会长胖的。”Leslie俯身打开盒子，“而且上面的水果都是葡萄、菠萝、橘子等碳水化合物含量多的水果，有助于保持清醒的头脑。”
“你做的。”骆潇潇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果然不甜腻。
“味道怎么样？”Leslie看着她吃完第二口。
骆潇潇见他眼里期待的眼神，像个做了事讨要表扬的孩子，瞬间充盈了她整颗心。
“好吃！”
Leslie听到她的肯定，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你慢慢吃。”
Leslie留下一句话，潇洒转身离开。骆潇潇盯着合上的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一如嘴里的蛋糕般甜蜜。
*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
咿咿呀呀，纡徐绵眇的嗓音萦绕耳畔，汝炀站在二楼，视线投向楼下大厅中央红色地毯上，昆曲演员扮着杜丽娘，唱亘古不变的曲调。任凭人间世事更迭变幻，杜丽娘依旧装扮鲜妍的戏服在古老的庭院里怀情思春。
骆伊河自大厅侧边实木楼梯上来，路过身侧齐肩显示屏，上面是杜丽娘后院的断井颓垣，一眼便看见穿黑色中式西装的汝炀手肘靠在雕花栏杆上，全神贯注欣赏楼下的昆曲，双手食指随着丝竹乐一开一合，打着拍子。
“汝总。”
骆伊河因汝炀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便唤了他一身。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说话间，汝炀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红氍毹。
“唯一一家昆曲饭店——玉茗堂，没想到你会约我在这里见面。”骆伊河受汝炀的影响，也对楼下演员唱的昆曲产生兴趣。
“京剧高亢激昂，评剧直白抒情，越剧清亮哀婉，唯有昆曲，绵绵邈邈，一唱三叹，配以丝竹之乐，最适合边吃边聊边听。”
骆伊河突生艰涩之感，这一段话听得他云里雾里，难以理解。
汝炀似乎只是有感而发，并未等待骆伊河的回应，而是蓦然转身回到餐桌旁，拿起桌子上的菜单，问他，“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骆伊河摇摇头。
穿青布短衫的服务员走到他们旁边，“二位先生，想吃点什么？”
汝炀熟练地点了几样他常吃的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好嘞，二位先生稍等。”服务员热情地接过菜单离开。
这间饭店从装潢到服务人员，都透着民国气息。
“这里的设计独具匠心，而且十分有特色。”骆伊河赞叹道。
“饭店的知名度并不高，你可以专门为它开设一个栏目，相信会产生一定的反响。”汝炀敏锐的商业头脑立刻捕捉到价值。
“这么好的地方，确实应该好好介绍一番。”骆伊河眼睛四处打量，可圈可点之处不胜枚举，“现在杂志是夕阳产业，很多杂志社都倒闭了，明星文化虽然依旧存活，但也是难以为继。”
“明星文化创刊至今，从专门报道明星花边绯闻到现在的推崇品味生活，开发线上APP，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业界口碑有目共睹。”汝炀挺佩服明星文化的创始人，也是骆伊河和骆潇潇的父亲——骆云朗。
红氍毹上，杜丽娘一首《山坡羊》唱罢，念白“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几而眠。”
稍许安静，一小生持柳上，“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
水磨腔调，吴侬软语，只令看戏听戏的人时间缩短了，觉菜上得很快，汝炀和骆伊河边吃边聊。
“听说汝总最近加入远航集团新项目组，应该很忙吧。”骆伊河不知汝炀为何无故请他吃饭，还是在如此雅致的地方。
“无非多处理一些事情，说到这里，手上有一桩生意介绍给你。”汝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请你们公司专门为远航集团旗下的一个生态楼盘打软广告，希望可以全渠道推广。”
骆伊河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送上来的客户不要白不要，“骆总亲自开口，事情包在我身上。”
“好，这是我们的资料和合同，你先看一下。”汝炀拿出准备好的文件。
骆伊河接过资料，当即翻看，汝炀给他的楼盘确实有文章可做，无非是一次正常的宣传，而且汝炀给的广告费高于其它公司。可是合同里有一条，日后不能与VD有任何形式的合作，如有违反，乙方公司用30 ％的股份作为甲方公司的赔偿。
“我的要求，你能不能接受？”汝炀基本上截断了VD所有的合作方，其中还有一个变数，就是明星文化，毕竟骆潇潇和骆云朗是父女。
“这不是我一个人接不接受的问题，关系到整个公司的利益，我不能做主。”
以公司30 ％的股份做抵押，骆伊河还是有些忌惮的。
“这只是一条不起作用的条约，据我所知，VD从来没有跟明星文化合作过，其中缘由想必你也清楚。”
汝炀巧妙地利用骆伊河和骆潇潇微妙的关系，凭VD现在的情况，这项条约对于骆伊河来说太诱人了。而他若不答应，就是公开和汝炀作对。
“好，我签。”两下权衡，骆伊河决定接受，他有权力代替公司签下合同。
“请。”汝炀抬手示意他可以签了。
“现在？”骆伊河右手捏紧文件的一角。
“你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吗？”
汝炀语气淡淡的，比起骆伊河的颤颤巍巍，如履薄冰，他显得云淡风轻。
“好，我签。”骆伊河从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签字笔，握紧，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签下自己的名字。
汝炀伸手越过横亘两人之间的一张四方桌子，抓住合同一端，骆伊河手上使了力，汝炀手上动作只得一顿。四目相对，眼神交接，骆伊河最终妥协，任凭汝炀将合同拿了去。
汝炀的动作明显利索许多，他毫无顾忌，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再把一份递回给他。同时手停在那里，骆伊河握住他的手，汝炀嘴角扬起标准礼貌性的笑容，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骆伊河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