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情神色黯然,微微低下头。
“你怎么了?”骆潇潇感觉司情有事瞒着她。
待司情再抬头,眼里泛着泪光,骆潇潇继续追问,“妈,到底怎么了?”
“你爸……你爸他……生病了。”司情说罢忍不住哽咽,低声抽泣。
“什么病?”小病小痛,她不会反应这么大。
“脑瘤晚期。”
听到这样的答案,骆潇潇脑子里轰的一声,不敢相信那个冷酷严峻的男人也会生病,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医生怎么说?”
司情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哭过,现在已经快接受了,平静地说,“医生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做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八。”
骆潇潇不相信这些数据,这毕竟是脑部手术,生死之间没有弹性空间,非生即死。
“你有时间去看看你爸,我怕你留下遗憾。”司情劝她。
“好。”骆潇潇应道。
母女俩陷入沉默,各怀心事,一时找不到话题。还好那么多年相依为命的默契,也不觉得尴尬。
“嗡嗡……”骆潇潇手机震动了,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手机,Leslie打过来的,“Leslie。”
“潇潇,我准备今天下午去一趟周庄,我找到了缫丝技艺的传承手工艺人。”Leslie语速有点快,听起来很兴奋。
“离这里远吗?”骆潇潇听说过是一个古镇。
“在江苏昆山,没有直达的飞机,来去可能至少要三天。”Leslie预估行程。
“我陪你去。”骆潇潇立马说。
“你走了,现在公司就没有人了。”Leslie提醒她。
“没事的,今天周六,三天的话,下周二就能回来,公司一两天没人不会有事的。”骆潇潇很想去那里,带着一点逃离的味道,随便哪个地方都行,暂时逃离眼前的一团乱麻,静一静。
“好,把身份证发过来,我们一起订机票。”既然骆潇潇坚持,Leslie也就顺应她的意思。
骆潇潇挂了电话之后,司情问她,“是谁?”
“Leslie。”骆潇潇回答。
“那孩子挺好的。”司情见过Leslie,很温和的一个人,还是问了一句,“小冰呢?”
“不知道。”骆潇潇不想瞒着司情,反倒更令人担心,他们俩已经到了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的地步,“事实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对方了。”
“唉!”司情听着不禁叹气,“妈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偶尔也会翻翻手机,无意中看到关于你们的谣言,都是不好的消息。”
骆潇潇眼睛看向别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缺少感情基础的两个人确实不合适。
司情好像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潇潇,你们年轻人,尤其是你这种有些成就的现代女性,或许会觉得我的观念迂腐。但是到你这个年纪,还是尽早定下来的好,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感情的。”
见她没有立刻反驳,这次还能听进去一点,司情继续说,“妈现在好歹还有你,等你老了呢?有谁能陪你?光有钱没用的,你是一个人,总会有感情需要寄托。”
“有感情的不一定只有人,动物也有。如果对某一件事情热爱,那么也会赋予感情。”
人与人的感情越来越成为一种奢侈,人对某种物体和某件事物的喜爱却变得狂热。有人热爱写作,有人喜欢养猫,有人热衷赚钱,对此痴迷并且投入大量精力和情感,不能否认这也是一种陪伴。
“那不一样的。”司情坚持自己的观念。
骆潇潇刚要反驳,手机震了两下,Leslie发了一张机票截图过来,下午四点多起飞。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你有急事吗?”司情见她在看手表。
“下午要去江苏一趟,四点多的飞机。”骆潇潇剩的时间不是很多。
“出差?”
“算是吧。”
“周末还要工作,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又瘦了。”母亲总是心疼孩子的,“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你很久没有吃过妈做的菜了吧,妈亲自下厨,你吃完饭再走。”
Leslie接着发了消息过来:今天只有这一班航班了,你时间来得及吗?
骆潇潇怕迟到,耽误Leslie的事情,“不了,妈,我下次过来吃。”
司情有些失望,明白工作对她的重要性,也不好耽误她的事情,“下次来记得打个招呼,妈提前准备好,就不用赶时间了。”
骆潇潇也感到愧疚,每次过来都是来去匆匆的,“好,我下次提前说。”然后给Leslie回了一条微信:来得及。
司情送骆潇潇上车,直到车开出庭院才进屋里去,说不失落是假的。
骆潇潇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点了一份外卖送回家,为了保持体力,总要吃点东西的。
回到家,骆潇潇难得看到汝冰坐在沙发上,放下钥匙,“你今天竟然在家。”
汝冰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显就是在挑事,“你不想我在这里的话,我马上搬出去。”
“搬去哪?炎夏家吗?”骆潇潇更加生气了,语气也愈发不好。
“你管我去哪?”越是心虚的人,说话也越冲。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还有事。”在两人完全爆发之前,骆潇潇及时终止对话,进房间收拾东西。
收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外卖小哥打过来的,骆潇潇出去拿,汝冰替她拿了进来,“你点的外卖吗?”
“对。”骆潇潇回了一个字,又折回房间。
汝冰没趣地把外卖放在桌子上,等骆潇潇出来,同时手上推了一个20寸的登机箱,看到开放式厨房上的外卖,走过去吃。
好奇她收拾行李干嘛,汝冰问她,“你要出去?”
“是。”骆潇潇吃饭的间隙不想多说话。
“你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汝冰鬼使神差竟然打探她的隐私。
“不是。”骆潇潇的回答简短而冷漠。
“和谁?”汝冰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猜测说,“Leslie。”
骆潇潇听他这么说,回过头看向汝冰,盯了他两秒钟,然后说,“是。”
得到确认的答案,汝冰感到舒畅,心里的负罪感减轻几分。他无法拒绝炎夏,骆潇潇也跟Leslie纠缠不清,两个人扯平了。
汝冰没有再说话,骆潇潇静静吃完饭,拉行李箱出门,也没有再跟他交谈过。
半路上骆潇潇又接到Leslie的电话,他总是这样无微不至,“我到机场了,等你。你到哪了?”
“在路上,二十分钟之内应该能到。”骆潇潇也是守时的人。
“不用急,你慢点开车,时间还早。我等你过来取机票。”
Leslie平和温暖的声音消除了骆潇潇心里的烦躁,顿时心情好了很多,“嗯,好。”
“我挂了,专心开车。”最后一句话,Leslie说得很俏皮。
骆潇潇取下蓝牙耳机,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到机场停好车,走进大厅,一眼就发现了Leslie,他穿一套白色休闲装,头上戴一顶牛仔棒球帽,站在人群中很扎眼。一身轻松随意的穿着,真有要去旅游的样子。
骆潇潇加快脚步走过去,Leslie也很快看见她,小跑过来抢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自己两只手一边推一个。
骆潇潇享受他绅士的照顾,跟在他旁边。
“我买的经济舱的票,没有商务舱了。”
“经济舱也行。”骆潇潇不是挑剔环境的人。
拿到票,飞机还有四十多分钟才起飞。他们坐在候车厅商量行程,Leslie跟她说路程规划,“飞机在虹桥机场降落,那里离周庄最近,我们到的时候六点二十分,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周庄。”
“好。”他已经查好行程,骆潇潇第一次去,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时间比较紧急,我还没有找好住宿的地方,我们要下车之后再找,天肯定黑了。”Leslie有点担心这个,他在旅行APP上看的情况是,已经没有好点的旅馆了。
“会找到住的地方的。”骆潇潇持乐观的态度,附近总会有酒店。
Leslie想她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他们去的不是大城市,没有国际酒店可以住,于是提议,“不如我们在虹桥机场先住一晚,第二天再去周庄,车程也不远。”
“我们还是下飞机就去,节省时间。”骆潇潇不想拖延。
Leslie点点头,视情况而定。
上了飞机,骆潇潇就靠在座位上睡觉,Leslie向空姐要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中途拒绝了吃飞机餐,因为骆潇潇直到飞机降落才醒。
到虹桥机场,Leslie问她要不要先吃晚饭再走,骆潇潇拒绝了,直接打车去周庄。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多小时,骆潇潇现在精神状态挺好。
Leslie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骆潇潇上车的时候兴奋,车开了没多久便觉得头晕,拍了两下额头,闭上眼缓解状况,稍微感觉好一点。
Leslie见她不舒服,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关切地问,“晕车吗?”
“嗯。”骆潇潇哼了一声。
Leslie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问司机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
“最快半个小时。”
“还要这么久。”Leslie心疼骆潇潇跟自己一路奔波。
“已经很快了,我开的又不是飞机。”司机师傅也很委屈,路程是这样,他又不能缩短。
Leslie不再跟司机说话,帮骆潇潇揉着太阳穴。
“你女朋友晕车很正常,下了车就没事了,不用担心。”司机无意中通过后视镜看到Leslie贴心的小动作,跟骆潇潇说,“有这么关心你的男朋友,就算晕车也没事啦,你说是不是?”
骆潇潇没回答,倒是Leslie纠正他,“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不是?”司机多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关系?难道……”
Leslie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想被误会,提醒他,“你别乱猜,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司机自言自语小声嘀咕。
Leslie还想再说话,骆潇潇握了一下他的手,Leslie会意,不跟司机计较。
出租车送他们到景点门口,Leslie付过钱,两人下车,骆潇潇突然犯恶心,反胃吐在路边。
Leslie从车里搬下行李,忙跑过来抚摸她的背,“怎么会这样?”
骆潇潇只是不住地呕吐,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