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这么晚了还要去梁坚家，当然不是为了多看两眼黄娟，不过说实话，如果可以，程斌倒是真不在乎多看看这个美丽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也比梁坚这个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养眼得多，可惜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是很不道德的，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梁坚说。
听说程斌主动要到自己家里去，梁坚倒也没有多想，街道上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是显然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所以他沉默的带着程斌回到家里，进屋之前先敲了敲门，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没人，也不知道黄娟干什么去了，倒是桌子上摆着已经做好的晚饭。
梁坚也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闲人，一面招呼程斌坐下，一面自己打水洗脸，因为太担心程斌和特木，所以他一直没吃晚饭，黄娟也只好陪着他一起挨饿，现在看桌子上饭菜的热度，应该是刚刚热过不久，不过从份量上来看，黄娟似乎也没吃什么。
程斌从背包里拿出几包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才走过来洗脸洗手，同时向梁坚说道：“应该点个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偏偏月亮还没有升起来，所以屋子里黑得吓人，只有炉火的光线从缝隙里透出来，在墙壁上映出妖异的影子。
“煤油不多了。”梁坚说道：“你要火把吗？”
“还是算了。”程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房顶：“用那玩意我总担心把房子点着了。”
“你从前都用什么照明？”梁坚凑到桌子前看程斌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随口问了一下。据他所知，现在可以用来照亮的方法不外乎油灯、蜡烛和火把，一般来说，前者是最可靠的，但是很可惜营地分裂后没留下这方面的人才，他们又一直处于物资紧缺的状态，所以现在连煤油都成了战略储备物资，不敢轻易拿出来使用。
程斌走到水盆前面，伸手试了试手温，守着煤矿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只要愿意，水壶里永远都有热水。
他缩回手，一边脱外衣，一边反问道：“你这里没有电吗？”
“据说北面有一个风力发电厂，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梁坚听到程斌的话愣了一下，转过身向程斌说道：“你从前的地方有电？”
“是啊。”程斌心说不只从前的地方，现在自己的地方也有电。他挽起衣袖俯下身子开始洗脸，梁坚站在一边看着他，发现他不打算再说话后，又把注意力转回桌子上。他的视力比不上程斌，而且这两年来伙食条件一直不怎么太好，长期素食让他的夜视能力退化了很多，所以只看到桌子上摆了两个方型的玻璃瓶。他疑惑的拿了起来，凑到眼睛仔细看，还没有等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已经扑面而来，他对这种味道很熟悉，愣了一下，就吃惊的说道：“臭豆腐。”
“是王致和臭豆腐。”程斌正在洗脸，所以没有抬头，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包里还有些咸菜，应该还能吃。”
“哪找到的？”梁坚不喜欢吃这种风格独特的腌制食品，不过倒也不算讨厌。他转头看着程斌说道：“你们进建筑物里面了？”
“它们就摆在那里。”程斌说道：“不拿的话太对不起自己的肠胃了。”
梁坚想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瓶子，向程斌很认真的说道：“你答应过我不进建筑物里面。”
“你不会那么认真吧？”程斌洗脸很快，三两下已经拿起梁坚准备好的毛巾开始擦脸，他几下擦干净脸上的水滴，把毛巾搭到火炉边的铁丝上，说道：“就是随便看看，确定没有危险才进去的。”
“那不同。”梁坚说道，他转身坐到凳子上，看着程斌说道：“这是承诺。”
“说到承诺。”程斌走过来坐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你的营地在城里没有分到任何一点地方？”他把面前的盘子挪开一点，把双手放到桌子上面，说道：“我本来以为那些地盘都是需要实际占领的，但是今天才发现不是，既然大家都是在地图上随便画圈，为什么你没有替你的人画上一下？”
他看着梁坚，皱眉说道：“从前我看过一张南极地区的主权划分图，觉得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是今天我觉得那个笑话的可笑程度只能排第二。”
他停了一下，很认真的补充道：“我发现一群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们居然还有闲心玩地图开疆，而传说中最早建立的那个营地却偏偏没有在这上面占上一份，这里面有什么承诺吗？”
梁坚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开口说道：“还是先吃饭吧。”
“你在开玩笑吗？”程斌说道：“吃完饭你是不是要睡觉了？”
“好吧。”梁坚想了一下，在黑暗当中点了点头，他说道：“你猜得不错，王启年在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份地图，后来营地分裂了，才有人觉得应该划分出这样一个地盘。”
“既然已经划出地盘来了，为什么还要保留一片无主之地呢？”程斌说道：“你知道吧，自从踏上这片土地，我就一直都觉得非常诡异。”
“因为那就是给我们留的地方。”梁坚没有询问程斌为什么会觉得诡异，他轻声说道：“但是我和你一样，都觉得这很可笑。”
“可是你还是遵守了。”程斌说道。
梁坚摊了一下手：“有什么办法呢？”他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唯一有战斗力的就只有特木了。其他能打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这是另一个问题。”程斌说道：“既然你离起来了，那么为什么没人来吞并这里？”他盯着梁坚脸上跳动的火光，说道：“那些人宁可分裂出去。”
听了这个问题，梁坚很明显的开始犹豫，程斌坐在他的对面安静的等待着，当他终于开始觉得不耐烦的时候，梁坚说道：“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退路。”
“谁？”程斌问道。
“那些分裂出去的人。”梁坚说道：“比如老蒋，他们认为有能力的人理应过得更好，平均主义只会让人产生惰性。”
程斌点了点头，没有发表看法，于是梁竖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也知道人总会有失去能力的时候。”
“所以他们离开了？”程斌说道：“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当然。”梁坚说道：“我和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如果他们的有一天失去能力了，可以回来。”
程斌沉默着看了他半天，才说道：“这么说，你是在建设一个养老院？”他疑惑的说道：“我承认很难明白你们的逻辑。”
“这是他们现意保留营地存在的前提。”梁坚疲倦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答案很出乎程斌的意料，所以他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它，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想我明白了，反正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但是你不反对让这里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吧？”
“你想怎么做？”梁坚警惕的看着他：“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我没想离开这。”程斌说道：“但是我们做些事情改善生活条件。”他起身去拿自己的背包：“我发现开发区那边没什么危险。”
“我们不能大规模的搜寻物品。“梁坚说道：“这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如果我们只能维持最低的生存标准，就不会有人打我们的主意。”
“但是如果过得好了，就会有成年人来抢这个孩子？”程斌说道：“你不是说有个承诺吗？”
“不是所有人。”梁坚说道：“其实只有老蒋承认这个承诺。”他由于了一下，说道：“天虎知道这个承诺，但是他没有加入。”
“天虎？”程斌回想了一下，那应该是在城市东南方的一股幸存者势力，特木说过，他们也是从前从营地里分裂出去了，虽然在几支不同势力之中不是离营地最远的，但是他们和老蒋把满都拉图的地盘夹在中间，昨天他一直在和梁坚讨论出行的必要性，所以没有仔细询问，现在想起来，这种分布似乎并不是偶然。
他想了一下，问了一个看起来用处的问题，他说道：“为什么叫天虎？”他说道：“不是天眼神虎吗？”
“就是天虎。”梁坚说道：“他从前来营地投靠王启年的时候，就是带着一群人来的，天虎是他自称的。”说到这里，他大概是明白了程斌的疑惑，于是又解释道：“有人问过他，他解释说既然有天猫天兔，为什么不能有天虎？”
程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得要领，于是就放弃了，向梁坚说道：“孩子总会长成大人的。至少我觉得，为了不被人窥伺就让自己过穷日子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看着梁坚，说道：“也许我们这个孩子可以一边长身体一边尝试着过得好一样。”
“这会打破平衡。”梁坚说道：“你想过后果吗？”
“只有弱者之间才有平衡。”程斌摇头说道：“王启年在的时候，他考虑过平衡的问题吗？”他摇了摇头：“等我们变强了，平衡就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