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诗诗嘴上骂得厉害,心里却是怯的,当着众人的面,她想着鬼喜阴,惧怕阳气,现在这儿男人多,阳气重,就算是安歌还在附近,也不敢当众现行作恶,道: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儿!”
小翠脑袋晃得像是个拨浪鼓,“我不知道,她方才突然出现在那儿。”她手指向安诗诗,吓得安诗诗急忙后退一步,她后退了这一步,小翠立刻激动地喊道:
“对!就是在小姐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然后问我‘我爹呢?’我认得这个声音,是二小姐的声音啊!”
小翠害怕地几乎都要哭出来,安诗诗更是一声尖叫,慌忙离刚刚站着的位置八尺远,“你看清了吗!”
“她没有脸,只有一团白,像是一团白雾,但是声音确实是二小姐的。”小翠越说越害怕,吓得她爬向安诗诗,拽着安诗诗的裤脚,哭诉道:
“小姐,我没有害她啊,当初......”
听到“当初”二字,安诗诗脸色更白,她急忙朝小翠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冷斥道:“胡言乱语什么,咱们府上已经请大师做过法,哪里还会再出现鬼怪之事,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她抓着小翠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抓起来,拽着她朝自个儿的闺房里走。
在场的人都是府上的下人,府上的小姐要带着室主走,下人们哪个敢拦,他们纷纷让出一条路去,看了中间空旷的那片地方一眼,有几个人打了个寒颤,顶着冷风回去了。
安诗诗把小翠拽到自己房间,先不提她夜里偷情被“鬼”撞见,惹得府上几乎所有的下人都看了她的笑话的事,房门一关,她便直接劈头盖脸给了小翠一巴掌。
“好你个死丫头,不要命了是不是!”
小翠被安诗诗一个巴掌打懵,一时间回不过味来,她眼泪汪汪地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十分委屈地说道:“小姐,奴婢是真的看到了安歌的鬼魂啊。”
安诗诗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翠,因为气恼,呼吸都变得粗重。
“当初冤枉她诅咒老爷不是奴婢的主意,邪祟之物也是杏儿藏到她房间去的,小姐,她现在找上奴婢了,您可要救救.......”
小翠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另半张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我跟你说最后一次,诅咒我爹的人就是安歌,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她的,跟咱们没有半点儿关系,这是最后一次,你如果再让我听见一次你说漏嘴,安歌没要你的命,我先送你上西天,明白了吗!”
安诗诗语气狠毒,好看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小翠害怕地看着她,小翠跟了安诗诗许多年,她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小翠了解得很。
小翠不怀疑安诗诗话里的真实度,她吓得连忙朝地上不停地叩头,求饶道:“奴婢晓得了,奴婢晓得了,奴婢保证以后一定管好奴婢这样破嘴,二小姐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跟咱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安诗诗这才放过小翠,她径直走到床上,在床边上坐下,问:“你方才看见的......”她犹豫了犹豫,终是没有说出“鬼”这一个字,“你方才看见的东西,真的确定是安歌吗?”
小翠不敢从地上起来,她跪走到安诗诗跟前,忙不迭点头说道:“虽然她没头没脸,可是我听出她的声音了,确实就是二小姐。”
“她问她爹在哪儿?就只问了这一句?”
“就只问了这一句,奴婢听见是二小姐的声音,便吓傻了,接下来小姐您就过来了,她便不见了。”
答话时,小翠的声音有些发抖。
安诗诗佯装镇定,但自从小翠提到安歌的鬼魂过后,她的后背也似乎一直有一股冷风跟着,她打开床边的匣子,从匣子里拿出前段时间从庙里求的护身符和一尊两截手指头大小的玉菩萨吊坠来。
她把菩萨挂到脖子上,护身符在手里攥紧来,心渐渐安下来,白小翠一眼:“你去睡吧。”
小翠有些发怯,生怕安歌的“鬼魂”去而复返,看她犹犹豫豫地,始终不敢打开门走出去,安诗诗又翻了个白眼,一掀被子,躺进尚有余温的被窝里。
“去外屋的床上睡。”
小翠如获大赦,松一大口气,急忙走到外屋的床边上,脱下鞋袜躺下去。
她一个人躺到床上,心里还是怕的,但一想到,这件事的主谋是安诗诗,东西也不是她亲自藏进安歌房间的,她在中间最多起到了一个传话的作用。
冤有头债有主,假如安歌真的来复仇,在这间房里吗,她该去找安诗诗,而不是自己。
小翠心逐渐安下来,在惶恐中合上了眼,进入了梦乡。
此时已是后半夜,距离天亮尚不到两个时辰,那些折腾了一圈又睡下的人,觉还没有睡熟,便被鸡鸣声吵醒了。
孙友志一离京,安丰禄显得老实许多,东方鱼肚白还没有起来,他便早早地梳洗完毕,坐上马车去上早朝了。
胖夫人一贯是睡到自然醒的,安诗诗昨夜却没睡很好,今儿起了个早。她没在梳妆镜前精心整理自己的仪容,洗过手脸,让丫鬟将自己如绸秀发梳理整齐后,便敲响了胖夫人的房门。
清梦被扰,胖夫人显然有些不快地让人把安诗诗请进来,打着哈欠问:“诗诗,你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诗诗把其他丫鬟摒下去,房内只留了她们母女两人,等人走光了,关上房门,神秘兮兮地走过去拉住胖夫人的手,有些怯地说道:
“咱们府上昨儿又闹鬼了。”
“又闹鬼了?”胖夫人一惊,十分大胆地骂道,“那些鬼东西全都没完没了了还,我早就说过,让你爹把云请法师请到家中做一场法事,外面那些臭道士,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哪个有真本事!都一个月了,咱们府上消停过几日!?”
“确实需要请云请法师来府上做一场法师了。”安诗诗说着,问:“娘,您知道二叔他搬去了何处吗?”
胖夫人上下翻了翻眼皮,奇怪地问:“无缘无故的,你问你二叔去哪儿做什么?他现在搬出了安府,就算是死在外边,也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可警告你,你不要理会他!他们一家子啊,没一个好东西!”
提到安丰年,胖夫人显然有一肚子气,开始不停地骂骂咧咧,她这些骂骂咧咧的话冗长且重复,安诗诗听了十多年,早就听腻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胖夫人的话:“昨夜闹的鬼小翠碰到了,说是安歌,她见到安歌,安歌只问了我二叔在哪儿,便消失不见了。”
胖夫人一惊:“又是安歌?”
“娘,你如果知道二叔在哪儿,就告诉我,我去见二叔一面。”
“你去见他干什么!”胖夫人立刻警惕地说道:“你跟你爹把他闺女送到了火架上了,你二叔现在恨你们恨得很,你去见他,他非得吃了你不可!不就是一只鬼吗,我马上收拾收拾进宫,去请云请法师来,云请法师在,莫说是一只鬼,就算是十只鬼,也翻不出个天来!”
说着,胖夫人果然就要喊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嬷嬷进来,给自己梳妆打扮,安诗诗急忙拉住她,问:
“娘,您说安歌真的死了吗?”
“废话,人都在火架上烧了半刻钟了,就算是一头牛,放到火上烧半刻钟也得死,更何况是人,她根本没命活下来!”
安诗诗晃晃脑袋:“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她毕竟被人带走了,二叔发丧了吗?”
胖夫人又是一个白眼:“火烟那么重,即便她不被烧死,也要被烟呛死,除非她是大罗神仙,否则根本没命活下来,你就不要多心了,听我的,乖,我去宫里走一趟,你可要跟我去?”
“不,娘,我还是不怎么放心,昨天小翠看到的鬼是有脚的,老人们不常说,鬼都没有脚吗?我也没听说过二叔给安歌发丧的消息,或许她没有死呢?”
“未出阁的姑娘家,发丧到谁家去?”胖夫人有些不耐烦,“诗诗,你近来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您若是知晓二叔搬去了哪儿,就告诉我,我去找二叔,亲自问问他安歌可还活着。”
见胖夫人紧抿着唇,是铁了心闭口不答,安诗诗使出一贯对付胖夫人的招式来。
她拉着胖夫人的胳膊摇晃着,同时撒着娇:“好娘亲了,您就告诉女儿吧,或者您替女儿走一趟,好吗?只要问问安歌是死是活就够了,她若是死了,咱们就去宫里请云请法师来做法。”
“她若是还活着,那就是有人在咱们府上装神弄鬼,娘,不怕鬼,就怕人啊,难道您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咱们家一个劲儿的装神弄鬼,搞得人心不宁吗?”
“求求您了嘛!好娘亲~您就去见一见二叔,您若是不愿意去,那把地址告诉女儿,女儿去也也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