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寺内弥漫着淡淡烟火气,竹林禅院,和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你放开我!”孟汐并不挣扎,只冷冷看着安远寒:“你们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在身边的时候从来都不珍惜,非要等到失去才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我不去怀疑你对我的真心,但是你永远只想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又可曾真真正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变了!”安远寒淡淡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借口,永远都是对方变了,为何找不到当初的那份感觉了?”孟汐眼中满是嘲讽,冷冷的笑出声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我身不由己,可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安远寒盯着她,声音低沉,仿佛透着不容质疑。
“你觉得自己没有背叛过,所以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对么?”
孟汐瞪着他:“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不想理我的时候,就让我懂事一点,你想理我的时候,又让我热情一点,我被活活冻死的时候,难道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我要怨,该怨谁呢?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根本不用经历这一切。”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安远寒手中力道松了下来,轻轻握着她的手,举到眼前:“你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来补偿你,好吗?”
“好啊!你要补偿我,就还我自由!”孟汐抬头,眼中倔强,带着些许决绝。
“你还在恨我,是不是?”安远寒松开她的手,低低道。
“你错了,我早就不恨了,你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孟汐淡淡道:“今天约你来,只是说清楚,要不要退兵,随你,但我不是你们的筹码。”
“是苏羽让你来的?”安远寒突然眸中一沉:“你来只是为了帮他退兵,对吗?”
“你错了!他根本不知道我来见你!”孟汐迎上安远寒的目光:“我对你们都失望透顶,一群男人,居然拿一个女人来当做筹码,我今天是来找你说清楚,江墨已死,我孟汐不会和你安某人有任何瓜葛,你死心吧!”
“好啊!等到大军压城之时,你觉得苏羽会不会将你献上做祭品呢?”安远寒冷笑:“你又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要什么?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是他的一颗棋子对么?”
“我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孟汐凉凉一笑:“大不了一死。”
“你走吧!”安远寒淡淡道:“我会退兵,但不是为他,是为你!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和他,到底谁才是那个真心对你的人!”
“多谢!”孟汐转身离开,丢下两个字。
安远寒站在远地,自嘲的笑,她今日所说字字诛心,却没有一句是假话,回想起来,嫁到京城的江墨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努力做好将军夫人的角色,却藏起了自己的锋芒与天真,而孟汐,身上再无束缚,她重新又活回了江墨本来的样子。
退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金鸾殿上,安远寒大步流星的上殿。
顺帝高觉坐在玉座之上:“重新布防之事,大将军辛苦了!”
“皇上圣明,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州的亲信,所以总要筛选出可信可用之人,花费了些时日,还望皇上恕罪。”安远寒拱手,朝堂上下众目睽睽,如今大将军今非昔比,手握兵权,再不是从前那个在公主身边虚度光阴的附马爷。
“朕明白,如今各地囤兵布防都要全部筛查一遍,吸取前车之鉴,还有劳大将军亲力亲为了。”高觉说着,眼神望向一旁的苏羽,只见苏羽淡淡道:“城外囤兵,以防为首要,相信大将军自会安排。”
“皇叔可有话说?”高觉又转向一旁的高阳,高阳扫过朝堂之下,朗声道:“眼前耕种伊始,皇上是否考虑去郊外祭天,祈求丰年,也好让百姓知道皇上对民间的关心之情。”
话音刚落,堂下一片附议之声,交错响起,高觉淡淡道:“甚好!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便可。”
南雁阁,苏羽看着高阳不紧不慢的进来:“你突然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还是觉得在这儿跟你说话更自在,自从安远寒介入以来,你我之前似乎生了许多嫌隙出来?”高阳摇了摇头:“我和你之间,不应该有猜忌。”
“这要问你,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苏羽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轻轻放在高阳的面前。
“我知道你有乌鸦在京城里替你做眼线,什么都瞒不过你!”高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今日觉得这茶仿佛都淡了,但是你别忘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大业。”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不派人盯着安远寒!”苏羽语气微冷:“你知他为何退兵?”
高阳心中一颤,自己居然忘了苏羽在京中的眼线,不慌不忙道:“有些话我说出来,只怕你不爱听!你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你那位小娘子。”
“她为何要约安远寒私下见面?”苏羽眸中似是蒙了霜,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如针扎一般。
“我连她的面都不曾见过,可是那日你我商议时,被她听到了什么?”高阳定了定心神,装在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小娘子也是担心你,替你分忧吧。”
“她已经不止一次与安远寒私下见面了。”苏羽眼中暗淡了一下,总觉得自己最近心绪不宁,又道:“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每次听到别人来告诉我,她和安远寒见面,心中总不是滋味。”
“她都跟安远寒说什么了?”高阳打量着苏羽的神情,又道:“也许是安远寒对她痴心不改呢?”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介意她再与安远寒碰面。”苏羽看着高阳:“如今安远寒应该对你很是信任,你去帮我打听一下,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不管他图谋什么,你都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高阳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
苏羽未再说话,只是静静喝茶。
新帝前往郊外祭天,摄政王与太傅带御林军随行。
这段时间孟汐对苏羽多少有些失望,每日里只躲在回雪院里抄经,也很少主动去书房找他。
苏羽心里藏着隔阂,又不知道怎样去找孟汐问个清楚,便时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再亲密的人之间,也最怕这种若即若离的情绪,一方渴望着另一方来理解,而两人却都在各自等待着,等待着对方会如同从前一样,主动贴心的来化解,越是等待的越久,心中对对方的失望就越重。
祭天当日,苏羽出发的时候,孟汐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来送他,苏羽在花厅里独自坐在许久,也未见她的身影,只见她身边的丫头明珠出来,手里拿着件披风,对苏羽说道:“太傅,夫人准备了这件新披风,让您出门带着,说郊外风大。”
苏羽让阿舍伸手接过,又问道:“夫人呢?她怎么没来?”
“夫人说她晨起有些头痛,所以在屋里休息,只让奴婢将东西送来给太傅。”明珠轻声答道。
人就是这样奇怪,如果放在从前,听到孟汐头痛,苏羽一定会亲自去回雪院看她一眼再走,但如今心里藏了根刺,他迟疑了一下,却猜想是不是孟汐根本不想见他,所以才推说头痛,犹豫了一下,他转身上了马车,没再多说一句。
回雪院,晨风微凉。
“如意,去扶我躺一会儿!”孟汐扶额,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夜睡不着,起身在窗前坐了一会儿,想必是着了夜风,今日晨起便觉得后脑勺千斤重似的,她本想去送苏羽,又怕他看到她的样子担心,便让明珠带着新做好的披风去了。
孟汐倚在榻上,见明珠进来,问道:“东西给太傅了吗?”
“给了!夫人放心!”明珠又道:“不过太傅似乎不太高兴,我说夫人头疼,他连应都没应一声,就上车走了。”
“明珠你胡说什么呢?”如意狠狠瞪了她一眼:“没见夫人头正疼么?又在这里添堵!”
此时只听外面小厮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声说道:“如意姐姐在吗?”
“怎么了?”如意应声出去,只听那小厮说道;“方才有人将这个送了过来,说是给夫人的。”
“什么人送来的?”如意问道,只听那小厮说道:“说来也奇怪,是个小尼姑,交给我,人就跑了。”
“如意!”孟汐在房中喊了一声,如意进来将一个布包交给孟汐,孟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旧佛珠。
她脑子里嗡得一声,方才小厮说是个小尼姑送来的,莫非是慈心师父出了什么事?
她本在水月庵里避世清修,偏偏被苏羽他们逼了出来,为了说出当年太后逼死梅妃,杀母夺子的真相,如今皇上一干人等去了郊外祭天,该不会是太后余党,正好趁此机会对慈心师太不利?
想到这里,她不由强打精神,对如意说道:“帮我更衣,通知门房备车,我要去趟水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