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真轩轻叹道:“怨不得旁人,我也未料到,夫人之前寒气入体恐难有孕,虽然已然调养了好一会子,可毕竟这身子是亏着的,况且月份不足连五爷都没有察觉到,真是太险了,幸得五爷那药没有伤到胎儿。”
独孤容若亦是面上不知该放什么表情,他半晌开不了口来,倏地向前攥住了夏真轩的衣衫,“那我二姐怎么晕过去了?!该如何是好?!”
夏真轩摁住了他的肩,“安少爷安心,夫人月份尚浅,并无大碍,仅是之后的药单还得再改,只可以再温儒些了,否则只怕会有闪失。”
洛采兮却是哽噎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出来的……”
杏贞望了她一眼,蹙眉道:“洛小姐,你不要自责了,我家小姐一直聪颖,这些事即是你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小姐仅是一时接受不了,她会明白的。”
独孤容若也垂下了头,攥紧了拳,“我不相信,我师父一直都在骗二姐,姐夫又为什么这么做?”
车外,马蹄声跟车辙声交错,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吴州城外,一身黑衣加身的男人坐于马上,夜色勾画出他俊美的面容,也为他眉梢的清冷镀了一层冰霜。
“爷,真要进城?”夜隼珉唇冷眸盯着城墙。
“马上陵城那帮南朝人就会反应过来,你当是这吴州能抵挡多长时间?调动的兵力都到了不曾?”
淳于朗手攥着马缰,却又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心中就像藏了一根无穷无尽的长线,而另一头已然然系在那丫头的身上。
夜隼点头,“都部署好啦,仅是……爷,长安城真的不管了?倘若史穆森带兵赶到,那……”
淳于朗微敛了眸中凉意,“你可知何谓功高盖主?况且,倘若他连这一关都迈不过去,这天下又该如何执掌于手?”
夜隼心中一震。
淳于朗再一回抬眸,已是没了半分情绪,“进城,疏散百姓,天亮前城中不得再有百姓的身形。”
夜隼立刻拨转马头,“是!”
夜幕中吴州的城门微微开合,无人嗅到危险的来临,却马上被官兵从熟睡中惊醒。
淳于朗取出了银钱,每户都分得了足够的银两,大部分的人家乃至只携了一些随身的细软就匆促离开了房间。
由于有银两拿,这疏散也做得极快,待到新上任的刺史赶来时,已然完成了大半了。
这刺史是洛闻舟一掌抚持的,自然对淳于朗是毕恭毕敬。
“侯爷,还有何命令?”
淳于朗登上了城楼,盯着南朝的方向长时间不语。
好长时间后他开口说:“明早开始召集附近兵户,城中一切照旧。”这即是要捏造往常的模样。
那刺史也明白事非同小可,立刻应了。
“爷!景阳轩送来的消息!”夜隼把信鸽腿上绑着的字条递了过去。
淳于朗迅疾地看完了这消息,随即他薄唇紧珉,语调微凉,“长安,乱了。”
夜隼吓得手一滞,“爷!”
“已然让洛闻舟护卫她离开了?确保不会出闪失是么?”淳于朗死死捏着这纸张,捏得那纸都蹙成了一团。
“爷,安心,洛大人做事从不会出岔子。”
淳于朗转头望向长安的方向,明眸晦黯。
他几近是迫不及待要亲身抱到那丫头,告诉她,只待这一切过去,他们就可以携手归隐,再不必去管着天下沉浮……
“不好!后边有马蹄声!非常多非常乱!铁定有非常多人!”独孤容若盯着近在脸前的青州城门,一拳砸在车壁上。
杏贞吓得白了脸,也下意念地抱紧了独孤容姿,“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容若想了想,促声对着车帘道:“前边往村庄里拐一道。”
夏真轩忙拦道:“此时不赶着去城门,怎的去村子里?”
独孤容若回他道:“城门还要一刻钟才开!这伙人也不晓得是谁遣来的,我们赌得起,二姐她赌得起么?听我的,先去村子里,引开这伙人再讲!”
独孤容若还有些不安心干脆掀开车帘坐到了马夫边上。
片刻后那车马行得更快了,颠簸中独孤容姿也被晃醒啦,她方要开口却是一声干呕。
杏贞立刻抚住了她,“小姐,你怎样?”
独孤容姿遮住心口喘着气,却觉得胸闷非常,夏真轩立刻把衣衫中的香包取出,闻到这草药的味道独孤容姿才勉强压下了腹中的难受。
“夫人,后边有追兵。”
独孤容姿只可以是压下了其它的一切情绪,她紧蹙着眉,“只怕当真是不想放过我……看起来长安之事还有转机。”
夏真轩一愣,“夫人的意思是……”
独孤容姿紧捏着衣衫,面容愈加清冷,“想要利用我威胁淳于朗……不可以令他们得逞,哪怕是死也不可以让淳于朗被他们所挟制。”
一个时辰前的长安城内,段俊侠的面色非常不好看,她盯着脸前来报信的人,怒斥道:“陵城的三千精兵居然连个响动都没有就弄扔了人?!”
“公子恕罪,着实是那镇远侯太过狡诈了,我等分明已然黯中围住了驿站,可……”
“滚!”段俊侠的犀骨扇倏地一掷,深深地嵌进了那报信之人的肩膀,他闷哼一声倒在地。
边上的婢女赶忙拔下了犀骨扇送去清洗。
段俊侠怒声道:“再加人马,绝不可以让独孤容姿跑了!”
车马拐进了村子,到了宗祠后独孤容若勒住了马缰,他掀开车帘道:“快抚我二姐下车!”
杏贞赶忙抚着独孤容姿下了车马,一时众人都下了车马,那马夫更为颤颤巍巍地下车跪下,“诸位大相爷大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诸位大相爷了!放小的一条生路罢!”
独孤容若举起马鞭怒斥道:“你当是你跑了便可以活?”
那马夫更为径直把手往车辙上倏地一撞,一声厉声嚎叫后整个身子都滚在地。
独孤容若气得面色都青了,“滚!”
那马夫本就吓得六神无主,得了这赦令更为拔腿就跑。
夏真轩亦是无奈,他蹙着眉道:“我们甩不开那些人的,这地方不安全。”
独孤容若咬紧唇,“我驾车继续往南,你们护着我二姐,等城门开了立刻进城!”
“我不准!”独孤容姿冷下脸,“你下车!”
独孤容若促声道:“二姐!我答允过得,要保护你。”
夏真轩随即也爬上了车,“容姿小姐,我也一道去。”
洛采兮见夏真轩离自己而去,心倏地一提,她已然等了太长时间了,她咬唇径直爬上了车,“倘若车里没有女人怎么瞒得过,我也去!”
夏真轩脸一板,方要开口洛采兮就抢先说:“再不走当真要有危险了,我可不是来送死的。”
独孤容姿虽然瞧不见,眉心紧蹙,未施粉黛在夜色中透着清丽的面容被衬得愈加冷清,心中却是死死揪着,“你们……”
彼时马蹄声愈加近了,杏贞背着包袱双掌死死抚着独孤容姿,“小姐……”
独孤容若盯着杏贞,正色道:“护好我二姐!”随即马鞭一甩,车马疾驰而去。
独孤容姿倏地身子一颤,“容若!”可她却被杏贞紧紧拉住了,“小姐,快走罢!容若少爷一直聪颖机灵,不会有事的!待到我们回了景家,便可以搬到救兵了!”
“是,景家,还有景家……”独孤容姿方要回身却听见一声尖利的呼喊声。
之间宗祠外俩蒙面人用刀架住了那惶张奔逃的马夫,“说,人去了哪儿?!”
那马夫哆哆嗦嗦地指着宗祠,“就停在那儿!车马方才就停在那儿!”
那蒙面人盯着黑漆漆的宗祠,厉声道:“留下一队人马搜宗祠!另外的人去追车马!决不可放过半分蛛丝马迹,主人讲了,这个女人决不可放跑!”
宗祠的廊柱后,杏贞倏地掩住了口,她抚着独孤容姿躲在边上的树丛中,心急如焚。
独孤容姿左手拉住了她的掌,右掌从发间拔下了一枚银钗,正色道:“倘若走不掉,这包袱你带去景家,让景琦想法子交与淳于朗,这儿头有襄城的城玺。”
杏贞一把夺过那银钗,她晓得那银钗锋利无比,“小姐,你不可以出事,哪怕……仅是为腹中的孩子!”
独孤容姿身子一滞,双掌下意念地摁在平坦的小腹上,颤声问道:“你说啥?”
“夏医傅已然确诊了,小姐有了身孕,仅是还不足月,非常难察觉罢了,可这孩子历经了这多的苦难还未有离开,小姐,你为孩子也要安然无事!”
杏贞说着把包袱内独孤容姿的外裳披在身上,她撤掉了头上的鬓髻,随即把包袱塞在独孤容姿的掌中,“小姐,来生杏贞还侍奉您!”
“我不准!”独孤容姿再伸手却只拂到了她的衣摆,片刻后外边已然惊叫起来。
“在那儿!”
“追!追上她!”
……
独孤容姿颓然地瘫坐在树丛中,身子的羸弱跟心中的巨大震荡已然然夺去了她的所有体力,半是清醒半是模糊间她下意念地在倒地前紧紧地护住了自个的肚子。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一辆车马缓缓向着青州的方向而去。
“小姐!前边有人!”一个无意间掀开车帘的丫头吓了一大跳。
佟阿娇闻言张开了睡眼惺忪的眸子,今日她是要来景家给医傅人请安的。
“停车!”
前边的路上一个衣衫有些乱的女人正趴伏着,缭乱的鬓髻遮不住绝艳的下颌,她手掌间因为摩拭着地面的石块而血液淋漓。
听见了声响,独孤容姿微抬起手,声响微弱而清明,“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