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眼神森冷,却只停滞了一段时间,就收了回来。
身旁的佣人接着他的箱子,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了二楼卧室。
傅茯苓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些恍惚。
傅司竟然就这么回来了……
她以为要放出去的风筝线,居然又回了她的手里。这简直不真实。
还有,昨晚的事……
傅茯苓走上楼梯间,有些犹豫。
她觉得自己至少得告诉傅司,她和他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否则的话,昨晚那件事,不尴尬吗?
……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尴尬的。
傅茯苓头疼。
她觉得自己真的就像一个玷污了别人清白的采花大盗,罪不可赦。
傅茯苓来来回回地转来转去,房门突然被人拉开。
傅司一脸冷漠地站在门口,盯着傅茯苓不说话。
傅茯苓一咬牙:“那个,傅司,我想说……”
“你站在我门外走来走去,很吵。”
“诶?”
傅司皱了皱眉,困倦地说:“我要睡觉了,别在我门外走来走去。”
“好……好。”
傅司要睡觉了,傅茯苓本来要说的话也没法跟他说。
只好先回了房间。
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写了一封信。
在信上,她先把傅司的身份来历仔仔细细地说明。
然后安抚他,就算他没有傅家血脉也不要紧,他是她永远的亲人。
傅家,永远是他的靠山。
至于别的,他可以自由地去追求。
不管是梦想也好,还是喜欢的女生。
傅茯苓写到,昨晚的事情,就当做从没发生过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痛了一下。
是第一次的,不是只有傅司。
她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十分后悔。
说不清是为谁。
写完这封信,傅茯苓轻手轻脚地把它塞进了傅司的门缝,然后开车去了公司上班。
她本以为,傅司要看到这封信,至少也得下午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塞进去,那封信就被人捡走。
这一整个下午,没有人敢去傅司的房间。
向来温和的傅司,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阴沉得可怕,满眼压抑不住的戾气,谁和他对上一眼,都会做整整一周的噩梦。
原来,傅家的这位小少爷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
傅司戾气丛生,对着那封字迹锋利的信,沉默不语。
他装得再好,一会儿装娇弱,一会儿阻止了傅茯苓的道歉,他把傅茯苓的所有行为都预测到了,都拿捏住了,可是为什么,她这么执着地要跟他撇清关系?
傅司想不明白。
但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别的画面。
周青望着她的眼神,傅悦和她亲昵的举动。
傅茯苓,好像比之前,突然多了很多朋友。
是不是因为她有了这些朋友,所以不需要他了?
长久以来,傅司用各种手段,将傅茯苓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或者说,他剥夺了傅茯苓的情感纽带,将它们全都系在自己身上。
他的一呼一吸,影响着傅茯苓的一颦一笑。
傅司本以为,他是享受着这种操纵感。
五岁那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傅家的人。
他和傅家的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对于傅家来说,他就是一个污点,一个垃圾,一个被利用的可怜虫。
傅司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自卑,直到某天,在孩子群中说一不二的傅茯苓发现了他的沉默,硬生生地把他拽进了人群。
吩咐所有人,要呵护他,要珍惜他,把他当成一个瓷娃娃。
傅司不解,问她为什么。
傅茯苓摸着他的脸,笑眯眯地说,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是傅司。
这是第一个不把他当成傅家所有物来对待的人。
傅司当时就已经决定了,要拥有她。
要掌控她。
傅茯苓的位置代表着傅家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他把傅家的荣耀攥在手心里,这样岂不是很有趣?
直到现在,事情慢慢脱离掌控,傅司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掌控傅茯苓,已经不能够带给他足够的满足了。
他想要更多。
想要她心甘情愿地陪伴,想要她永不离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各种理由,疏远他。
傅司眼眸灰暗如海,心脏处一阵一阵蜷缩的疼痛。
傅茯苓在晚饭时分回了傅宅,二叔也在。
傅茯苓高兴地喊了声二叔,和他问了那个同学妻子的相关情况。
二叔笑呵呵的:“她挺好的,最近好像精神头好些了,还能出去干点活了,好像是吃了谁给她的保健品吧,原来她还是有亲戚的啊。”
傅茯苓悚然一惊。
什么保健品,这分明就是吸毒的初期体征。
精神亢奋,看起来好像充满活力。
但是过一段时间,人的底子就会被迅速地侵蚀掉。
傅茯苓连忙把二叔拉到一旁。
“二叔,您得亲自去查查她吃的是什么东西,我怀疑,不是好东西。”
“什么意思?”
“您想啊,她要是有个什么关心她的亲戚,这么段日子以来能不帮衬她,不救济她?送什么保健品,都不如像二叔您这样,帮她把手,在生活上照顾来得有用。我看,这事情蹊跷得很。”
傅茯苓这么一说,傅坚也回过味来了。
他敛目沉思了一下,说:“好,我会去查查看的。”
傅茯苓点头,又叮嘱:“您得小心。”
傅坚已经对傅茯苓说的东西大概有了个猜想。
拍拍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我知道。”
傅茯苓和傅坚对了个眼神,彼此心中都有数,傅茯苓知道,既然傅坚已经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就一定不会再稀里糊涂地沾染上,心下也是放松了大半。
接下来,就只要顺藤摸瓜,从那个女人那里问出来,是谁带她误入歧途,就能找到背后的元凶了。
这顿饭,傅茯苓吃得格外轻松。
二叔这边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傅悦的那一段悲惨婚姻,也成功地避过了。
只剩下……
只剩下傅司了。
保护好傅司,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餐桌上气氛也很好,傅坚笑眯眯地打量了下傅茯苓,看着这个最近越来越漂亮可爱的侄女,他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小茯苓啊,二叔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傅茯苓被汤狠狠地呛了一口。
她慌张地用手绢擦着嘴,问:“二叔,您说什么呢?”
“你看看你,不是忙工作,就是忙这一大家子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十九岁,该出去结交几个新朋友啊?”
“我……”
“我看你也没时间,二叔啊闲得很,就替你安排了。”
“啪嗒”一声,傅司手里的筷子被捏断了。
傅茯苓分神看了下他的手,倒是没有划伤,下人赶紧上来换了双碗筷,傅茯苓才继续和傅坚说。
“二叔,这个,就不用您操心啦。”
她在这个世界上还不知道能留多久呢,再说了,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傅司,哪儿有心思想那些。
“我不操心谁操心?小茯苓,你要是这么见外,二叔可就生气了。”
傅茯苓头疼。
她不愿意忤逆二叔,只能想了个办法。
双手合十,讨好地说:“二叔,您放过我,其实,我已经有在谈的对象了。”
“哦?真的?”
傅坚双眼发亮,这个重磅消息,让餐桌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大部分人好奇地看着傅茯苓,还有小部分,却是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傅司。
可傅司面无表情,只是直直地盯着傅茯苓,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傅茯苓硬着头皮说:“呃,就是,周青……那个医药世家的,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众人明白过来,纷纷夸赞。
也有一部分,不是那么诚心的,可这场面话,总是要说上一两句。
“青年才俊啊,般配般配。”
“好姻缘,好姻缘!”
傅司突然冷冷出声。
“他哪里好?”
“什么?”
傅茯苓惊讶地扭头。
傅司直直地盯着她,换上来的一双崭新的玉筷,在他手里又有了要被捏断的迹象。
“他,哪里好。”
傅茯苓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可是当着众人的眼神,也不得不继续说。
“嗯……他相貌不错。”
“我在学校被她们叫做校草。”
傅司冷冷地回。
“呃……他,他也挺有学问的。”
“我跳级马上就要拿博士后学位了。”
傅茯苓滴下一滴冷汗。
“他身材不错!”瞎说的,她哪儿知道呢。不过,当兵的嘛,多多少少应该都有肌肉吧。
傅司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始解扣子。
傅茯苓冷汗狂冒。
她赶紧拽住傅司的手,惊恐道:“你做什么!”
“给你看我的肌肉。”傅司冷冷地说,透着一股坚决。
“不用了不用了。”傅茯苓抓狂,几乎崩溃地说,“不是,你老拿你和他比什么啊!”
傅司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受伤。
“我……连和他比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傅茯苓忙不迭地安慰他,“我是说,你这么青年才俊,全华国也没几个比得上你的呀。”
“就是。”旁边围观的群众,直到这时才敢说话了,“小司啊,知道你担心姐姐,怕她寻不到好夫婿,可是你得相信茯苓的眼神啊,她这么有手腕,看人还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