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丫头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这是我为什么要白墨留下的另一个理由。”哈林顿没有任何停顿，似乎早就料到总统有此一问。
“我昨晚收到‘普罗米修斯’的情报，这两个小丫头，可能和朗格保皇派，也就是那位王储有关。”
“‘普罗米修斯’？你的学生？”
“是的，我最得意的学生。”哈林顿刻意强调了这个人的身份，而后冷冷一笑，“根据他的报告，很有可能，他可以提前数年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们正在通过其他途径核实，如果确认无误，您会收到完整的报告。”
“有意思，‘普罗米修斯’难道真的能如同他的代号一样……为人类盗取火种？”
“他从未让我们失望，总统先生。”
内务部部长用自信的语言给谈话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声音划破蓝宝石厅静谧的空气，在墙壁之间回荡着。
而总统的眼内，也少有的闪过了一丝兴奋。
“……所以说，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捅到新闻界的，国家电视台那群记者一点面子都不给，且不说还没过去的拉达米基地袭击，这群无冕之王直接把几十年前世界大战时候的事情都翻出来，这个著名的‘晚间评论’主持人，直接公开质问国会是不是打算废除内务部，让地球教在布尔宁再搞一次叛乱……你是没看昨天的记者招待会，真是史无前例的精彩。”
莱朗市的天空已经好几天没有放晴了，簌簌飘落的雪花让这座位于布尔宁中部的内陆城市银装素裹。
内务部休息室的咖啡厅里，菲奥娜·希埃尔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衫，衣服的袖子有点长，似乎就是这种款式而不是因为太大，少女看着窗台上厚厚的积雪，用露出的白皙指尖捧着一杯黑色的咖啡，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恩。”
“现代北方世界必须面临的三种力量分别是国家主义，地球教矛盾以及军事政治风险……”坐在对面的青年依然是似乎万年不变的布尔宁军装，他低着头，目光在手中的书本上游移着，时不时还在右手的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喂喂喂，有没有在听啊。”菲奥娜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看白墨没有反应，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而后伸出手跨过桌子戳了戳白墨的胳膊。
“议员大老爷们又吃瘪了，我好开心，哈哈哈。”白墨面无表情地给出回答，那笑声就像是一个破烂的机器娃娃按照设定的程序发出的一样。
“但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没什么好开心的。”白墨手中的笔停下，但是却没有抬头，“民意已经被点燃，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有失误，一旦我们救火不及，军方就会趁虚而入，而这也是某些人一直在谋划的东西，否则为什么媒体会如此异口同声？”
“军方激进派？”菲奥娜皱起眉头。
“国会虽然愚蠢而低效，有时候还试图限制内务部的行动，但是却是对军方的最重要的保险，这种新闻虽然表面上看是挺内务部的，但是内务部作为总统派，事实上和国会是盟友，这事实上是在隐性撕裂总统－国会这一限制军政府的双重阀。”
“……这……”
菲奥娜显然听到了一个冲击性的事实，她皱着眉头，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是却组织不出语言。
“好在媒体的影响力总归有限，我都意识到的问题，国会和总统也不会意识不到。”不过白墨显然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他手中的笔转向下一行，而后平静地开口，“所以身为升斗小民，我还有更重要的考试要应付。”
“……我说，你对博士生考试还不死心啊。”菲奥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向椅子后面倒去，“就是下个月吧。”
“12月12号。”
“要是赶不上呢？”
“要是赶上了呢？”
“好吧，我是没办法理解你们这些学霸了。”菲奥娜直接扑倒，将侧脸贴在桌子上“你的伤还没彻底好唉。”
“伤的是左肩，又不是右手，也不是脑子。”白墨完全无视菲奥娜的抱怨，不过，当青年将最后一行文字写在笔记本上后，却突然抬起头，“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唉唉？”菲奥娜被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不过马上就把脑袋从桌上弹起来，露出了期待的笑容，“我要吃杰佛逊将军纪念大街的烤肉！”
“不过，晚上吃烤肉会不会发胖啊。”菲奥娜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刚被点燃起来的热情瞬间下去了一大半，期待的表情也变成了咬牙切齿，“这种时候就恨死你们这些怎么都吃不胖的先行者体质了。”
“普通人也有吃不胖的啊。”白墨平静地摇摇头，“而且，严格来说，无法积蓄脂肪，吸收效率低这种基因，在一个世纪前还是劣势基因，在食品工业化大生产之前，吸收率低很容易导致营养不良——”
“停停停！！”菲奥娜双手在胸前交叉，而后伸手拿起白墨放在桌上的书轻轻地敲了敲白墨的脑袋，“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整天讲道理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那我换个说法。”白墨把砸在自己头上的恐怖主义论拿下来，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调整好书签，一脸严肃地看向菲奥娜。
“我们的对手可是列奥尼达啊，那个差不多是希格斯历史上最危险的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也不想在生命的尽头因为一顿没吃到的烤肉而后悔终生吧。”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菲奥娜泪流满面，“但是这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抱歉打扰一下。”就在菲奥娜泪流满面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进来，一个穿着内务部军装的青年拿着一个盒子，来到了桌前，“请问是白墨少尉吗。”
“是我，快递吧。”
“嗯。”
白墨起身接过盒子，轻轻地放在桌子的另一端，而后签收快递。
“唉唉唉？这是什么啊，和我印象中你的画风不一样啊！”
没等派送员离开，菲奥娜就凑到快递面前——那是一个翠绿色的长方形礼盒，磨砂的浮雕效果和周围的银色纹路镶边共同散发着一种高贵而淡雅的气息。
“礼物。”
“我打开看看啊。”
“恩。”
虽然嘴上还在征求白墨的同意，但是少女的手已经轻轻地撩开了礼盒的盖子。
“哇，康乃馨啊。”映入菲奥娜眼帘的红色花朵让少女感叹了一句，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送给尤妮的？”
“恩。”白墨数了一下数量，七朵，不多也不少。
“为什么是七朵？”菲奥娜同样也数了一下数量，而后用撑着脑袋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脸庞，陷入思考。
“因为七朵打折。”白墨的回答完全符合他的画风，“性价比最高。”
“好吧，我根本不该对你的情商抱有任何期待。”菲奥娜一头黑线地合上礼盒盖子，冲着白墨嘟了嘟嘴，“你都没送过我花。”
“花又不能吃，烤肉和花你选哪个？”
“我都要！”
“贪心。”
白墨说着指责的台词，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指责的表情，青年带着少见的阳光笑容，伸手将菲奥娜的脑袋从盒子旁推开，顺手将盒子一边夹着的收据拿起来，端详着。
“喂喂，我说，你是不是对那个雪绒花大小姐有意思啊？”脑袋被推开的菲奥娜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左手托腮，右手拿起咖啡碟中的银色小勺，在剩下半杯黑色液体中缓缓地搅动着，用一脸玩味的笑容看向对面的黑发青年。
“暂时没有。”
“那就是将来可能会有咯？”
“恩，列奥尼达明天就心脏病发作死掉的可能性也是会有的。”白墨盯着收据，皱起眉头，似乎正在研究一份加密的文件一样咂了咂嘴，“一切皆有可能。”
“真想一拳打死你。”菲奥娜咬牙切齿地甩了甩手，而后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也将目光挪向收据，“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希埃尔同学，你觉得，这张收据能加入行动支出报销吗？”又沉默了十几秒，白墨突然开口。
“噗——咳咳咳咳咳——啥？”
菲奥娜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剧烈咳嗽的少女抓起桌上的餐巾挡住口鼻，扭头咳嗽了好一阵子。
“你看，现在我们面临的事实是，如果没有尤妮和明娜的帮助就抓不到列奥尼达对吧。”
“虽然真是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啊。”菲奥娜叹息。
“那我去看望尤妮，增加小队团结，应该也是服务于这个目标的吧。”白墨将收据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推到菲奥娜的面前，“所以这也应该算行动经费吧，冬天的花真是不便宜呢，七朵就要两百多。”
“你是认真的？”菲奥娜一副天崩地裂的石化表情，看向白墨。
“开玩笑的。”
用无比严肃的表情说出了这四个字之后，穿着军装的青年站起身，将桌上的礼盒拿起来，夹在腋下，而后冲着菲奥娜挥挥手。
“我的笔记和教材麻烦你帮我拿回去，我要去医院了。”
“啊？唉？什么？等等——”刚刚从认真和玩笑的剧变中回过神的菲奥娜却发现白墨已经发挥先行者的速度优势，消失在了房间里。
“啊啊啊啊啊！”菲奥娜愤怒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而后咣当一声将额头砸在桌子上。
“哟，谁有欺负我家小菲奥娜了。”
就在菲奥娜拿着白墨的笔，在白墨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圈圈诅咒笔记本的主人的时候，一个带着熟悉的慵懒气息的女声从菲奥娜的身后传来。
“啊，姐姐。”
菲奥娜愣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她一头紫色的长发，满不在乎的脸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女子穿着内务部的黑色制服，胸口的扣子却敞开着，袖子也被高高挽起。
“你怎么有空过来，李小莫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