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控制人的手段是用毒，那么必然不会是什么善茬。”
楚纤尘又想起方才那个道童，脉象如此杂乱，并非是病症，应该是用毒造成的结果，但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谨慎起见，还是再查探一下吧。”
楚纤尘和万俟东渊达成了默契，翻找的时候一律带着鹿皮手套，桌上准备的茶点碰都不碰，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保持通风，在做好全部准备之后，才分工明确地寻找。
这里放着不少典籍，看纸张的颜色虽然算不得古籍，却也有些年头，上面的标注极小，像是用勾线笔写成的，字迹十分清晰。
楚纤尘皱着眉，都说字如其人，许是这字体太过洒脱俊逸，让楚纤尘开始疑惑这人是否和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深沉。
她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琢磨着每个人的动机，总觉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这种状态，连楚纤尘自己都觉得可悲。
这里的摆件和家具都没有想象中的华贵，反而很是古朴，柜子是核桃木的，用料十分厚重，大开大合，带着不羁的样子。
几乎所有的容易都取自于木头竹子，就连色调都出奇的一致，楚纤尘再次回想无心派三个字，心下怀疑，难道这真的是个顺应天命而行的宗派？
易容的面具都在抽屉里，楚纤尘明知道这些和自己没关系，却也不得不配合演出，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些面具中选出来一个合适的。
“可有发现？”
面对着万俟东渊的关切，楚纤尘摇了摇手中的一沓面具，颇为无奈地说道：“单纯这么看，不知道易容后的样子。”
万俟东渊点头，也没说在他脸上尝试，毕竟这里面的每样东西，他们都是存疑的。
“关于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万俟东渊倚在柱子上，拨弄着腰间的身份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你想说什么？”
楚纤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被害妄想症他们两个都有，不可一世的厉王爷也会有一日这么如履薄冰的。
“顾梦之死了，能轻而易举拿到屠神塔的人，是谁？”
没错，是萧语之。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除了这人之外，还有谁和顾梦之过从甚密。
若是真如凤凰所说，顾梦之是个那么出色的人，为何会轻易死掉？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若是人为，又是谁呢？
“就算仇家很多，事先也会有防备，应该不会死的无声无息的，更何况，按照咱们这些日子暗查得到的消息，无心派也算是避世而居，仇家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结的。”
“是啊，因此我猜想杀他的人，该是一个他从未设防的人。”
万俟东渊得到楚纤尘的认同，面部的线条不由得再次绷紧，那个萧语之看起来憨厚老实，对他师兄极为推崇，这一切可能是他干的吗？
“可若是他干的，为何现在要不遗余力地救顾梦之呢？”
是对自己的师兄有所求还是这人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或者，单纯是为了蒙蔽自己？
楚纤尘摇摇头，说不通，想杀一个关系甚好的人，怕不是一时冲动，这么多年能滴水不漏，也该是早有布置，既然这样，杀了人之后又怎么会后悔然后想把人救活呢？
或许，萧语之是清白的。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推理到这边，思路几乎完全卡死，楚纤尘和万俟东渊都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去走下一步。
“哎呀，爱徒、师侄，你们久等了，宗派中有些杂事，师兄不在，总要我去处理。”
萧语之一脸笑容，还带着点儿歉意，他自然地在主位坐下，目光触及楚纤尘手中的面具，笑容绽开的更大了。
“看来你们也找到面具了，不知……”
“找是找到了，却没有人尝试。”
楚纤尘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笑容中有些痞气，萧语之会意一笑，他自然留意到楚纤尘手上戴着鹿皮手套，能把戒备如此大大方方亮出来的人，这还是他遇上的头一个。
“看来老夫也只能帮忙了。”
萧语之说完话就把面具取回来，各个试一下，楚纤尘明知没有这么一个面具，却也好奇人皮面具的用法，因此也没阻拦，等看的差不多了才打断，说那个就是。
虽然楚纤尘莫名其妙地认了个师父，也不算太亏，今日来此没带上凤凰，很多事也不能做参考，楚纤尘并未完全应承下来，只是说时间再做定夺，萧语之也没催促，依旧是和颜悦色的。
两人回到自己的住所，楚纤尘第一时间把凤凰请进了书房。
“臭丫头，你不去救人，找本尊何事？”
凤凰一顿子的不满，这小狐狸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是不办正事儿呢？现在连顾梦之的三魂七魄都找到了，复活他指日可待啊！
“顾梦之的那位师弟，你可了解？”
“师弟？我好像有点印象，是那个跟屁虫吧。”
凤凰虽然不知道楚纤尘怎么会问起这个，却还是答了。
“他们的关系很好？”
楚纤尘皱着眉追问，事情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跟屁虫，如此亲昵的词儿，带有太多的感情色彩，凤凰虽然说的不多，但字字珠玑。
“那人总缠着顾梦之，师兄前师兄后的。”
凤凰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鄙夷，一个凡人这么没骨气的，只知道依附旁人，哪还有一点值得人认可的地方。
“就和你一样？”
楚纤尘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在打凤凰的脸，说的太过自然，怼得那么真诚。
“一样？！我们怎么能一样！”
凤凰立刻炸毛，扑棱着翅膀绕着楚纤尘三百六十度洗脑，讲述着那些陈词滥调。
楚纤尘无奈地扶额，怎么就忘了这是一只玻璃心的鸟，随便一怼就开始炸毛。
“好了，我知道了，尊者你这么英明神武，卑微低贱的凡人怎么能和尊者相提并论呢？”
凤凰絮叨了许久，也差不多词穷了，楚纤尘这时候送来一个台阶，它丝毫没有端着，立刻就借坡下驴。
“这还差不多。”
“现在说说那个萧语之吧。”
安抚好了凤凰，楚纤尘立刻绕回正事上，她决不能接受身边藏着一颗隐匿的不定时炸弹，这人到底是该依靠还是防备，今日就该有个大概的方向了。
“他性子倒是好，人也温顺，是个软骨头、和事老，若不是顾梦之可怜他，估计也会当一个墙头草。”
“这么说，顾梦之对他有恩？”
若是为了报恩而竭尽全力，倒也是可能的。
“算是吧。”
“我知道了。”
楚纤尘这就算是答应了，凤凰知道，也没在纠缠，轻哼一声就带着优越感走了。
它前脚刚走，孟书雅后脚就来了，楚纤尘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真是多事之秋，一刻都不能停歇。”
“主子，我今日似是得到了父母的消息。”
“哦？如何得到的？”
楚纤尘明知故问，又不得不跟孟书雅演戏，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要伪装，来这里之后，楚纤尘觉得自己十分疲累。
“有个乞丐送了封信过来，我试着追问过，但一问三不知。”
让乞丐送过来？
看起来孟书文也不是个很有创意的人，用的竟然是如此俗套的招式。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楚纤尘假装喝茶，一肚子的真相没办法说，也就不太愿意言语了。
“若是没有那些事，或许我会怀疑是阿姊做的。”
“那些事，哪些事？”
孟书雅听到这话立刻跪下请罪，声音微微颤抖，接着说道：“是我不好，忍不住试探阿姊。”
“哦？那你是怎么做的？她又是怎么回的？”
楚纤尘没叫起，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孟书雅难得为她自己争取什么，从前就算对上简一，也都是极为冷淡的，竟然会为了孟书文违背自己的吩咐，倒也活的像个人了。
“我问她，是否有姊妹。她说是有个同胞妹妹，可惜先天不足，很小就夭折了，不知道仇家打着什么注意，竟然连一个孩子的尸身都不放过，连夜盗走了。”
楚纤尘诧异地挑眉，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去，孟书文这句话说得实在狠。
不但不承认自己的妹妹活着，还直接把孟书雅打到对立面，如果有人盯着和她一样的脸，必然是仇家的人，这是何等残忍的判词？
听了这话，就连楚纤尘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孟书雅。
倒是这丫头自嘲地笑笑，先开了口：“姐姐被那人抢走，又被清洗了记忆，被人蛊惑也是情有可原的，主子莫要担心，书雅想得开。”
“事实自有公论，纵然他们可以成功一时，也不会成功一事。那个秘法，许是还能有破解的法子。”
“主子说的是。”
“你快起来吧，日后莫要再轻举妄动，你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一个认不回来的姐姐总不会比简一更重要。”
“书雅明白。”
楚纤尘又安慰了几句，这才让孟书雅退下，眼下事情太多，她怕是要焦头烂额，看来要早些把顾梦之复活了。之前萧语之已经送来一本秘笈，上面记载着复活的办法，可楚纤尘一直不曾打开过。
取出了册子，楚纤尘忽的愣住，点了点封皮上的字迹，难以置信地问着万俟东渊，“万俟，这字，你觉不觉得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