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本王相信的，唯有你一人。”
正事说了一半，又被岔开。
楚纤尘被撩得猝不及防，懊恼地咬着唇，怎么说什么话，都能拐到这里来，使劲拧了拧某爷的手腕，只换来一声轻笑。
“尘儿，我说的是实情。”
楚纤尘翻了个白眼，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小路尽头，才回头看他，那狡黠的眸子发着光，灿烂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身后便是河水，到处都是熄灭的花灯。
楚纤尘回头冲他笑笑，轻轻一指，沉寂的河水忽然绽放出万千光华，她站在黑暗与光明分界线上，一个浅浅的笑容就点亮了暗夜。
楚纤尘的裙摆随风轻扬，腰上玉饰连着流苏，散散地开成一朵花。
万俟东渊双手环胸，伫立在原地，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世间风景，在此一人，而这一人，在自己身边。
脉脉温情在他的眼眸中流转，凛冽冰寒的桃花眼只有在面对这人时，才能得到片刻的柔情。
如果这一生，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感激上天的话，那大概只因为上天把尘儿送到自己面前吧。
对某爷深情款款的样子毫无察觉，楚纤尘指着厚重的青砖城墙说道：“过了这条护城河，便是皇城，相较于州城，这里未免太安静了些，万俟不觉得吗？”
明知道这人另有打算，万俟东渊还是心甘情愿地入套，“是吗？山雨欲来风满楼，也算正常吧。”
“我这人，最喜欢热闹，城郊如此寂寥，可怎么好？”
四下无人，楚纤尘小碎步跑过去，勾起某爷的小拇指，偷偷撒娇。
“那的确不太好，尘儿有什么想法？”
褐眸转了转，楚纤尘莞尔一笑，说道：“咱们先去找书雅吧，也不知他们今日收获怎样。”
“好。”
两人一路买了不少吃食，回到客栈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着了，四方桌子上放着形形色色色的宝物，紫耀趴在上面不屑地四处看看，无声地嘲笑着身边的乡巴佬。
小木听到声音老远地迎到门口，跟在两人身后摇头晃脑地走进来，像一只乞食的哈巴狗。
桌上的东西，楚纤尘只扫了一眼，就让他们自己拿去分，顺手扔了几块糕点给小木。
呜呜泱泱的下人在一瞬间散开，楚纤尘守着冰盆，荆溪在一旁扇着风，在夏日能有这样恬淡闲适的时候，还真是好啊。
万俟东渊饮了一口凉茶，是楚纤尘新配的方子，一口下去，通体舒泰。他眯着眼望向楚纤尘，那娇俏的小人儿正在伸懒腰。
“这新配方，如何？”
“还不错。”万俟东渊往门口看了看，也不知那些人去何处“分赃”，竟然这般安静，“我本以为他们之中的头该是简一，没想到还是孟书雅更厉害。”
“书雅只需要拿捏住简一，其他人又何必去管？驭人之术，书雅比简一要高一点。”
荆溪在一旁听着，也不由得笑出声，清脆得犹如风铃，她朝楚纤尘挤眉弄眼，才调侃道：“依我看，书雅能收服简一，还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吧。”
万俟东渊刚拿了地图，准备把今晚看到崔家地图上的标记补充上去，便听到荆溪这一句话，还说旁人背靠大树，她荆溪不就是个例子吗？
“你如今倒是不怕本王了。”
荆溪闻言立刻躲到楚纤尘身后，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拉着楚纤尘的袖子，小声地哀求道：“小~姐~。”
“我让人熬了不少凉茶，你去瞧瞧好了没。”
荆溪铜铃般的眸子一亮，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楚纤尘嫌弃地踢了踢自己脚边的小木，大夏天还靠的这么近，实在愁人，像紫耀那般多好，只想着找个风凉的地方自己待着。
没人伺候，楚纤尘自己摇着扇子，打趣道：“这丫头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又何必去招惹她？”
“她被你宠得厉害，越发无法无天了。”
“你要画图？可需要红袖添香？”
“那就劳烦夫人了。”
万俟东渊把物什都准备好，等着楚纤尘自己过来研墨，忽然想起别的，又问道：“你武者七级到八级的瓶颈有点松动，是打算这几日晋级吗？”
“进了秘境再说。”
万俟东渊指了指一处隐秘的山洞，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丛林，“那就在此处晋级吧，到时候，你把紫薇佩也摘了，无需藏拙，只当做咱们走运，在秘境之中遇上了机缘。”
楚纤尘瘪瘪嘴，外界看来自己才是武者四级，一下子窜到八级，这得是什么样的机缘，才能这么霸道？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那也太拉仇恨了吧。”
“我们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旁人也只有妒忌的份儿，不是吗？”
这话楚纤尘觉得自己没脸听，某爷或许是天纵奇才，可自己靠的都是金手指，若没有异能的作用，她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提升的这么快？
“爷英明神武，说得都对！”
笔杆在她小巧的鼻子上点了点，调侃道：“嗯，今儿马屁拍的不错。”
画完了图，万俟东渊看看时间，估摸着这会儿外面的分赃已经结束，晚饭也该用过了，这才看向半路罢工如今一脸满足地吃糕点的小狐狸。
“今晚，有何打算？”
楚纤尘灌下一口凉茶，才眯着眼说道：“听说祁楚两家住得很近，想来大哥二哥正在和三姐叙旧吧。”
“嗯。”
“到底是一家人，不去看看，委实可惜。”
“我也许久没见楚家家主了。”
他们在高位，就算突然造访，也无需下帖子，直接闯进去便好，今晚去看看，顺道刺探下世家的虚实。
“嗯，也不知道我送给三姐和姐夫礼物，他们是否笑纳了。”
万俟东渊又想起那些毒药，想来那两人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
之前楚纤尘用了宁王府的毒方，许是让两家的关系有些梳理，过几天再挑拨一下，这种合作关系就会分崩离析吧。
“简一办事，自来稳妥。”
“荆溪前几日和我说，祁家的人都觉得，祁存恩为了不和三姐一同守孝，不惜把正妻降为妾，遭了天谴，所以和那么多女子云雨，也不曾留下子嗣。”
这事儿，当然是楚纤尘干的。
两人心知肚明。
“荆溪自来热衷打听这些。”
“她为我抱不平，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也只能用这些事儿聊以慰藉。”
“有件事，你从未详细地和我说过。”
咯噔！
楚纤尘端着茶杯的动作一滞，在某爷灼灼的目光之下，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完了完了，某爷又要问起那位不存在的师父了。这次要怎么编？
楚纤尘越想越心虚，不自在理了理衣裳，挥挥手，把冰盆中的冰加了不少量，这才觉得那股热意消退了些。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楚纤尘对此十分无奈。
可覆水难收，现在想要从实招来，也晚了。
某爷缓缓走来，脚步声匀称而坚定，楚纤尘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厉害了，几乎蹦到嗓子眼，怎么都压不下去。
万俟东渊蹲在她的椅子旁，大手牵起楚纤尘的柔荑，专注的眼神含着隐忍和温情，让楚纤尘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错了，真的错了。
行了吧？
楚纤尘实在无法抵御他的神情，那就像是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磨来磨去，不见血，但异常疼痛。
“尘儿，我不想听那些一带而过的话，我只想知道，在没来厉王府之前，楚家的人是如何对你的？”
嗯？
她都准备和盘托出了，某爷竟然问得是这个！
勉强撑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楚纤尘说道：“万俟不是早就查过了吗？”
“本王想听你亲口说”，万俟东渊的手上移，渐渐撩开她的袖口，轻抚着她手臂上的淡淡伤痕，口气冰冷，眼神中满是心痛，“任何一道伤痕，本王都会加倍还过去。”
“这些疤痕越来越淡了，以后我努力修炼，它们迟早会不见的。万俟，你瞧，比起你第一次见到它们，是不是淡了很多？”
“就算疤痕没了，但回忆还在，本王舍不得。”
楚纤尘一笑，被这话触动，连声音都带着呜咽，“万俟不是早就说过，要同我一起报仇了吗？”
“不够。尘儿，不够，他们不能死得太容易。”
“就因为以前诸多不易，才知道你的好啊。”
“那本王宁可自己坏一点。”
楚纤尘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发，就如他一直哄自己那般，“万俟，我很庆幸，对楚家有那样深重仇恨的你，还愿意带我这般真心。”
“情之一字，身不由己。”
“嘿……”
“你笑什么？”
明明还有晶莹的液体在楚纤尘眼眶中打转，可她依旧笑出声，听到万俟东渊的疑问，楚纤尘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万俟这般说下去，今晚我怕是无心出去了。”
“那便不去了。”
万俟东渊作势要上前抱她，被楚纤尘轻巧地闪过，抹去了眼泪，楚纤尘顺势洗了一把脸，把面巾扔过去，笑道：“爷，天色尚早，还是办正事去吧。”
“子嗣不也是正事吗？丫头，现下有事，先放过你，今晚咱们好好说。”
万俟东渊嘴上调侃，身体却很诚实，跟着收拾了一通，把简一喊进来供楚纤尘差遣。
“简一，本王妃有事让你去办，今夜二更，你……”
